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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平坦的空间
作者:燃烬伤 数字:2026 吐槽:0 更新日期:2022-03-27 16:21:05

  在遥远的过去,那是历史的源头,那时世界上没有魔法,四季正常交替,天上悬挂着一个太阳和两个月亮,这两个月亮一暗一明,直到暗的那一颗太过接近太阳受不住高温而裂开,成千上万只龙从中涌出,暗月残片化为无数星陨与龙一起坠入凡尘,魔法也随之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此世界在长夏与凛冬间无序往复,各种巨兽怪物异形频现。人们利用魔法创造了无与伦比的奇观,同时也因滥用魔法遭受惩罚带来毁灭。黎明上国的最后一位国君血石皇利用黑魔法篡夺了皇位,背离正道,光之女离开了世界,夜狮则怒吼着来到世间。长夜降临,异鬼带领着尸鬼大军屠杀着残存的人类,直到最后的英雄亚梭尔·亚亥举起燃烧的光明使者将其放逐回永冬之地……历史变成了传说,传说变成了神话,连神话都已斑驳点点被人视为笑谈,时间的沙尘湮没了一切,直到人们遗忘之际,它们再次归来……

  漫山遍野残破的身躯汇聚成肮脏混浊的巨大海浪从远方呼啸涌来,没有呼喊,身上留着刀劈枪刺深深的创口,膨胀的手和脚像布丁一样黑,裸露在外的身体其余部分如牛奶那么白,尸鬼眼眸闪烁着幽蓝踩着杂乱的脚步,轰轰的移动声夹杂着北风呼嚎像一柄巨锤狠狠砸破人们的骨膜,让寒冷一路顺着血管流至心脏。艰难屯的活人似乎变成了冰雕,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营地外围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转头,跑向有着参天巨木制成围墙的营垒,人们争前恐后哭喊涌向营垒大门,推搡着,连滚带爬,不时有人摔倒,被后面无数双大脚踩踏,肋骨断裂,骨刺扎破内脏,鲜血从口中喷出,在汹涌人群脚下化为一滩烂泥。

  “赶快让人们进来!准备关门!”围墙上的自由民首领冲着守卫大喊,声音还未传远便被营垒人群的嘈杂所淹没。营垒大门分隔生死,里面是活人最后的避风港,外面则将属于亡者。大门对于汹涌而来的人潮还是开口太小,无数人挤在大门口,人们为了挤进去活命相互推搡着,辱骂着,甚至挥刀砍向前方的同胞。

  “该死的,人太多了,大门合不住!”看守大门的自由民守卫一边用力推着大门一边冲着光头首领大喊。

  “艹!”光头大骂一声,脸上狰狞的疤痕拧成一块,仿佛地狱饿鬼,用力使劲推了几下大门,见大门丝毫不动,用力抹了几下光头,提起长柄斧就要往大门人群中砍。

  一只长满长毛的大手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奋力想要拨开那人的胳膊,但就像碰到了浇筑的钢铁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嘿,野人,浮士德说了,要运走尽量多的人。”那人咧嘴说道,暴露在外的犬齿像刀刃一样突出锋利,两腮长满浓密的毛发,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那双有着原始野性的眼睛,眼球外圈呈现青色,瞳孔周围偏黄色,看人时就像蛰伏随时暴起的野兽一般。

  “哼,我只是在催促他们赶紧进来,南方人!”说罢光头示威性的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可不想惹这只头野兽。野人?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和我比起来你这个毛发浓密龇牙咧嘴的家伙更像野人,不,是兽!还是少打交道的好。光头随便找了个理由转头离开,之后又冲着守卫和人群大声咆哮起来。

  “喂,南方人,你怎么不去帮帮你的主子,就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一个浑身挂着骨头的自由民挨过来,他不但身上穿着各种骨头编成的骨甲,连头也用骨制头盔面具保护起来,走起路来身上骨头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主子?呵呵,猛兽可没有主子,只是追随强者,仅此而已,如果你所谓的主子是浮士德,那个男人自有安排,我在这里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没有过多理会身披骨甲的野人,南方人目光越过营墙,逆着人潮望向远方,看着逆着人潮而进的一小撮人。

  几个戴着铁质壶盔,穿着明亮板甲,外罩黑色羊毛斗篷的侍卫看管着十几个裹着厚实棉衣的人,在他们前方是一个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人,那人用乌黑兜帽罩着头,阴影下脸上似乎还戴着橡胶皮革缝制面罩,面罩眼睛处的晶体反射着阳光,木质釉绘鸟喙从面具口鼻处延伸出去,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馨香。惨白日光下,黑色长袍倒映出水波花纹,其下是厚实的毛皮大衣,从体型上看男人颇为壮硕,脚踩内衬动物绒毛的翻皮长筒靴在雪地上沙沙作响。逃亡人潮从他们身边跑过,最后只剩下一些稀稀拉拉的老弱病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绕过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南方人,加速逃离这必死之地。

  “感谢各位来此为拯救苍生而战,你们都是英雄,世人将铭记你们作的功绩!我,浮士德,一定会让诸位的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请允许我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鸟嘴面具下发出沉闷的慷慨激昂声音,那人握拳做出展现自己决心的姿态,然后颇为郑重的向那十几个未着甲的人行了一礼。

  “大人,您可说话算话?”在全副武装的护卫监视下,那十几人相互对视片刻,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哆哆嗦嗦问道。

  “大胆!汝胆敢质疑大人……”一年轻护卫手按剑柄,正要呵斥发问那人,只见面具男人伸手打断护卫。

  “不!戴恩,让他问,他们是即将步入战场与人类之敌作战的勇士,聆听和解答是对他们最基本的尊重!诸位,我再次作出保证,你们的家人一定会过上富足的生活,正如你们来之前所见到的那样,并且因为你们的英勇付出,你们的子嗣将有机会成为骑士或炼金术士,我以浮士德·霍因海姆之名向七神、旧神、拉赫洛、蝴蝶之神、至高牧神、苍白圣童、三首神、黑山羊、淹神、全知等世间一切已知和未知神祇起誓!”

  “大人,皮蒙愿为您效劳!”提问者带头双膝跪地将头紧贴冰凉的地面,其余人纷纷跪地行礼,周围侍卫枪尖上挂着的黑底红色衔尾蛇旗帜在众人头上猎猎作响。

  “各位勇士请起,那么我们开始吧,戴恩,给各位忠勇的战士分发药剂!”面具人弯腰双手扶起带头那人,扭头对先前发出呵斥的侍卫说道。

  “是,大人!”名叫戴恩的侍卫将一管管戴着注射针头的药剂管分发给诸人,然后警惕的退后,与其他侍卫按剑护卫在面具人身前。

  “请诸位按先前教授的那样把药剂注射进脖颈动脉处,记得你们的目标,山上的异鬼!”面具人指向远方山顶处的几个小黑点。

  皮蒙右手握紧注射药剂,和诸人一样用冰冷的针头刺破脖颈皮肤,大拇指按压推杆将药剂注入脖颈大动脉。他感到冰凉的药剂混入自己温热的血液,就像往热油锅里泼进一盆烈酒,轰然炸裂,火辣的感觉顺着大动脉瞬间烧遍全身直抵心脏,跳动的心脏仿佛陈旧的发动机被注入机油在柴油加持下猛烈燃烧涨裂运转起来,每一次跳动都比前一次更加狂暴,仿佛要摆脱身体的束缚挣脱出来。心脏剧烈张合将混合着药剂的血液挤压至全身,随着药剂的生效,血液带着充沛的能量挤进血管,随着血管渗透进每一个器官,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膨胀改变。热,仿佛置身烈焰之中。痛,连骨头都在撕裂想要撑破肌肉和皮肤。皮蒙无法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只能放声大吼。

  啊~啊~嗷呜!嗷呜!嗷呜…

  戴恩虽然已经见过这种情境,但内心深处的颤栗依然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握剑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浑身肌肉像拉纤的缆绳一样扭在一起绷紧,哪怕知道这样下去会很快脱力,一会儿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却他仍然无法抗拒。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手下不比他强到哪里,想必个个也都是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吧,试想谁能够对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保持理智呢,或许除了自己的这位大人吧。

  正如戴恩所想,他的手下也都个个面带恐惧,不住往后退缩围在面具人身边,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寻求心理慰藉。只见注射药剂的诸人先是痛苦歪着脑袋身体蜷缩躺在雪地上,而后皮肤血肉很快被内在力量撕扯开来,筋脉不停扭曲,骨头咔嚓作响,原先瘦弱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迅速膨胀起来直至撑破衣服将其变成布条挂在身上,红色的诡异符文像烧灼的烙铁一样在皮肤上闪耀,浑身毛发如盛夏的荒草一般疯狂生长,随风飘扬。原先的手掌变得越来越大,越发厚实,甚至手掌心好似鼓起肉垫,手指也变得格外粗大,指甲不可抑制的长长、长尖。最让人惊颤的是那些人的下颚,竟然向前端伸长,几颗犬齿无法被包裹而伸出,这些人哪里还有人样,分明是来在洪荒的野兽,或者说是传说里的冰原狼。随后仿佛为了证实诸人猜想,狼嚎声此起彼伏…

  稍远地方几匹马嘶声跃起,差点就要发狂乱跑,看守马匹的侍卫死死握紧缰绳才勉强止住它们。

  呼呼,呼呼,白色的雾气从丑陋的鼻孔和咧开的狼喙喷出,在冷空气里交织成雪白雾网,幽黄的瞳孔透漏出不善,低头死死盯着面前的几人。

  “诸位勇士,请!”面具人让开路。

  嗷呜!一声长啸,皮蒙朝着远处的山顶的异鬼跑去,刚开始还是直立奔跑,双臂随着奔跑甩动,后来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双臂甩幅越来越大,身子也越发前倾,然后干脆手掌触地,手臂随着奔跑节奏撑起落下,最后就像一匹真正的野狼一样在雪原快速跃动。

  随着十几只狼人的离去,侍卫们感觉总算能放松绷紧的肌肉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脱力感。

  “大人,我们也该离开了。”戴恩躬身向面具人请示道。

  “戴恩,炼成阵布置好了吧?”面具人望着狼人渐行渐远,慢慢变成十几个小黑点,然后与乌云般的尸鬼大军撞到一起,像被扔进大浪的石子一样不见了。

  “是的,大人,已经布置妥当,请大人放心,还是请大人和……”戴恩还未说完,就听面具人淡淡说道 “你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下面的大戏需要我亲自上场,有必要向那些人露露肌肉,而且我还要一窥真理的‘门’。”面具人从皮衣兜里掏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赤红如凝血的宝石握在手心。

  “请大人保重!”纠结了一下,戴恩只好带头躬身行礼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几人骑上事先准备好马匹奔向自由民营垒。

  奔跑,浑身充满力量。燃烧,胸中被塞进一团火。皮蒙感觉自己只想单纯的杀戮,大脑越发不能控制身体,身体本能的行动,头脑发胀,脑袋只能发布一些简单命令,而剩余的事情就交给身体自己处理,他如灰色的幽灵在苍茫大地上闪烁移动。黑色海洋般的尸鬼潮从远处拍来,恐惧与疯狂并存,在撞到黑色浪潮的一刹那,身体本能的躲闪跳跃,后肢用力腾空而起,在落下前右臂挥舞着粗壮有力的利爪,把落地点的尸鬼从右肩到左肋撕扯成两截,那只异鬼还算新鲜,肠子脏器碎屑从身子断裂处飞溅而出,骨头断裂露出在外,除了浓黑的粘稠状液体并未有任何鲜血流出。尸鬼下半身被皮蒙的巨力打到左侧尸鬼群里,撞翻了一片围过来的尸鬼,上半身还未落下又被一只长满毛的铁爪抓住横着一甩,扫开身前挡路的尸鬼,一阵骨裂声伴随着身体零件飞散出去,好似天女散花。皮蒙打开一片空地,随即又向前奔去,用爪子左右挥舞拆卸肢体,随手抓起最近的尸鬼当做武器甩来甩去荡开前路,或是用强壮的身躯直接冲撞开一条路,一时无可匹敌。其他的狼人也大体如此,在尸鬼潮中所向披靡。

  十几头狼人虽然不多,但也将其行进路线搅得天翻地覆。排山倒海尸鬼群需要大量异鬼来引导,当狼人接近时,临近的异鬼就会本能的指挥其控制下的尸鬼围攻狼人,依靠敏捷和力量的绝对优势,狼人往往能在尸鬼合围前杀出一条通道,这样反而让原本相对统一的尸鬼潮因局部合围行动而混乱,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尸鬼对艰难屯营垒的攻势。

  远方的山顶上,几个骑着苍白死马的骑手冷漠的注视着山下劈荆斩棘一路杀过来的狼人,目光越过狼人,越过孤独站在雪原上戴着鸟喙面具的黑衣人,越过骑马奔驰的骑手直至人群拥挤的营垒大门。这几个异鬼面容如枯骨,身形若长剑,肌肤胜牛乳,双眸深邃湛蓝,仿似玄冰冷冷燃烧,盔甲忽而白如新雪,忽而黑如长夜。其中领头的一名骑手拔出散发出诡异淡淡蓝光的武器,向身边的骑手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身边骑手随即领命骑马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听山后传来突破人类听觉极限如动物哀嚎的声响,七八个异鬼骑着体长如牛犊般巨大的冰蜘蛛从山崖快速爬下来。冰蜘蛛在陡峭的悬崖绝壁上如履平地,三对犹如镰刀的步足快速有节奏的移动,步足上刚毛覆盖着的毛簇像登山的冰爪一样扣在山石上,头胸部前端8个单眼死死盯牢尸鬼群中厮杀的狼人,口器的螯肢、触肢茎节颚叶不时开合仿佛要撕碎眼前一切猎物。冰蜘蛛灵巧的从离地七八米的崖壁跳落,步足如柴刀般将山崖下拥挤来不及躲闪的尸鬼从后脑沿着脊椎劈开,被切割为两半的尸鬼仍未死去,每一侧身体都执着的用手脚拖着露出来的肠子脏器往前挪动。并未理会密密麻麻的尸鬼,几只冰蜘蛛驮着异鬼快速移动直扑狼人而去。

  随着离山峰越来越近,皮蒙感到尸鬼越发密集而且包围圈也更加紧实,正欲前进,野兽对危机的嗅觉让他再一次幸运躲过尸群中一只异鬼的突袭,剑锋擦着毛发而过,浓密的毛发有如剃头刀刮过秃了一块儿。皮蒙深知绝不能与异鬼硬碰硬,肋下的伤口就是血的教训。不敢多做停留,皮蒙撕碎撞开几个尸鬼后迅速移动,冲出重围,他已经知道异鬼要分心指挥尸鬼,无法长时间追杀他,此时速度就是唯一活命法宝,至于冲向何地,只能视情况而定,按照现在这种趋势,越往山边尸鬼越密集,异鬼也越多,估计没等他到山脚就会被异鬼杀死。其他的狼人也遇到了皮蒙同样的问题,一时间只能左突右冲,不时还掉头往尸群相对薄弱处奔袭,把尸鬼群搅得天翻地覆。

  正在冲杀时,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撞开尸鬼直冲皮蒙而来,躲闪不及之下左腿肚猛然一凉,好似寒风刮过,接着就是一阵痛意传来,皮蒙快速躲闪移动,而后因站立不稳像高速行驶的汽车在冰面上一个急停直接摔飞出去,撞翻一片尸鬼。等皮蒙试图爬起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腿沿腿肚处平直切开,光滑的不带一丝骨渣,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雪地,不远处一只异鬼骑着冰蜘蛛冷冷看着他,就像看一具尸体,对视那冷漠的目光让他脊背发凉,原始的兽性被恐惧笼罩。

  不等皮蒙站起,异鬼双腿一夹冰蜘蛛腹节,冰蜘蛛步足飞快移动,眨眼间来到皮蒙面前,异鬼挥剑便砍,皮蒙不甘坐以待毙,用完好的右腿蹬地窜向冰蜘蛛左侧躲过这一剑,顺势用锋利的左爪抓向冰蜘蛛左腹,如同刮破湖水冰层,在冰蜘蛛左腹留下五道深深抓痕,抓痕处流出蓝色的血液,一声刺耳哀鸣,冰蜘蛛立身而起,左侧一只步足狠狠落下,直接穿胸而过将皮蒙钉在地上。

  呜!一声长啸,皮蒙发疯似的挥舞双爪在坚冰似的冰蜘蛛步足上留下一道道刮痕,但却无法对其实质性伤害。皮蒙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不再管伤势,抓着贯穿胸口的步足借力直立而起贴近冰蜘蛛,任由血水顺着步足像涓涓流水流下,双爪疯狂攻击冰蜘蛛腹部。冰蜘蛛腹部登时多了无数深浅不一的抓痕,一时蓝色血液飞溅。不多时冰蜘蛛腹部就像破开的灌汤包被皮蒙撕扯开,最后再也支撑不轰然倒地,背上的异鬼也一同被摔在一边。异鬼爬起,捡起如铁似冰的长剑,走向奄奄一息不停咳血的狼人,谁知本来渐无声息的狼人突然暴起,带起一阵狂风挥爪扑向他,风驰电掣之际异鬼挥动长剑,从右下斜向左上将狼人左肋到右肩齐齐削掉,鲜血喷涌,狼人终于无力倒下,殷红的雪地一如葡萄美酿夏日红。类似的一幕在尸群中不停上演,狼人终究还是敌不过骑着冰蜘蛛的异鬼,十几头狼人也只是杀死了两三只冰蜘蛛,连带给异鬼冰甲上增添几道白色疤痕。

  皮蒙硕大的狼头连带着半截身子无声的躺在殷红的雪地上,杀死他的异鬼只是默默瞧上一眼便转身离去,也许对于异鬼来说用一只冰蜘蛛换一头下贱的人造魔法生物太过不值,要知道异鬼们可是花了无数心血和时间才积攒出为数不多的几十只冰蜘蛛,还没攻打长城就损失了几只,之后只会损失更大。正欲离开,突然一种异样的魔法波动升起,异鬼转头看向地上的狼人死尸,魔法波动是从这具尸体发出的,眨眼间波动突然剧烈起来,肉眼可见尸体猛然膨胀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股刺鼻的硫磺臭味从尸体上发散出来并充斥空气,本来已经渐冷的尸体竟迅速升温,滋滋冒起白色的雾气,浓密的毛发因高温而卷曲甚至有股淡淡的糊味儿,毛发覆盖下的皮肤浮现出点点红斑并越发明亮,好似炭火被吹亮。意识到不妙的异鬼转身便要跑,可还未等他挪动脚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有如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振的大地都抖了一下,橘红色的烈焰腾空而起,迅速吞噬周边一切,爆炸的烟尘夹带着泥土碎屑冰渣被抛向空中,狼人碎裂的骨头燃烧着烈焰如火树银花般四射而出点燃四周的尸鬼或是如飞刀一样狠狠扎在控制尸鬼的异鬼冰甲上冒着白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孤零零站在白茫茫雪原之上,右手攥紧红石,指缝间隐隐冒着红光,左手伸向爆炸方向,手掌撑开,掌心浮现诡异符号的烧痕,并随着爆炸渐渐隐去,鸟喙面具下咧嘴一笑。没做任何停留,面具人闭目感知下一具狼人尸体方位,左手对着尸体位置,掌心突现像铁烙烧灼一般亮起诡异符文,右手指间红光一闪,天地又是一声炸响,远处尸群中升腾起一朵橘黄色的蘑菇云。如此这般十几次之后,面具人丢掉右手中发烫的红宝石,冒着热气通红两手颤抖着搓起地上一片冰凉的雪,凉爽的快感从手心蔓延到全身,打了个哆嗦,鸟喙面具下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呻吟。

  “唔~哈!”

  再也感受不到狼人的气息,面具人望着慢慢恢复秩序渐渐靠近的尸群,“下面就轮到我登场了。”

  排除狼人的干扰,庞大的尸鬼群在异鬼指挥下再次聚拢,加速朝营垒方向奔去。如果从高空俯视战场,就见一股黑潮涌向慌乱的营垒,而中间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人都进来了,快关门!”随着黑甲骑手进入营寨,营垒大门缓缓关上,戴恩最后回望了一眼远方那个孤零零的黑点。

  “戴恩,你上来,我去炼金阵那边看着!”寨墙上那个阻止野人首领砍人的黄瞳长须男人冲着戴恩大吼,随即在众人惊呼中直接从七八米高的寨墙一跃而下,像影子山猫一样灵巧四肢平稳落地,轻松站起,好似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他走过戴恩时随手把一个铜制望筒塞到戴恩怀里。

  “是,莱肯大人”说罢戴恩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寨墙,拉开望筒,右眼贴着玻璃镜片看到鸟喙面具男人孤身一人迎着北风和无边无际的尸鬼群,一种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磅礴而起,故事里的英雄也不过如此。尸鬼群里不时闪过异鬼的身影,慢慢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到了某个临界点,就见面具男人猛然下蹲,双手撑开按在地上,手掌处电火花闪现,一条红白闪烁的电龙顺着地面噼啪作响间直冲面具男人身前百米处,仿佛触发了某个机关,整个横贯数里宽百米的区域像水中电鳗翻滚着电火花四溅,啪啪的电击声响成一片,有如过节数百鞭炮齐鸣,响彻云霄。覆盖区域里的尸鬼和异鬼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定在原地被电的浑身颤抖不停,很快浑身冒烟烧起来,尸群远远望去像无数火把在燃烧,连成火焰长龙。整个宽大的横截面到处都是燃烧的人棍,不但身体在燃烧,幽蓝的眼睛也闪着橘红的火焰,一点点将那抹蓝色烧成灰烬。带着魔力的火焰一直不停的在燃烧,阻止了后续的尸鬼大军,这种火焰只要粘上一点就会迅速蔓延全身,而且还会把异鬼施加在尸鬼身上的寒神法力一起烧干净。

  呼~呼~呼~

  面具男跪坐在地上,一把扯下鸟喙面具,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冒着青烟好似电焦一般,透着一股糊味儿,卵形鹅蛋脸烫伤般红彤彤的,双手也仿佛煮红的大虾一样肿胀。

  日光照射下如黑晶宝石颗粒的眼睛精光闪闪,微微撇嘴一笑。

  “小的过不来,大的总该出马了吧!”

  火焰带横亘在尸鬼大军和男人之间,为营垒里活人撤离争取了时间,营垒里人们在黑甲士兵的指挥下快速登上小艇,然后如工蚁回巢般密密麻麻的划向海面一艘艘大帆船,将人卸载后再次折返回来继续运人。还有一种专门制作的巨型木筏,一次性能够搭乘五六个巨人族。就像莱肯说的那样,面具男要带走尽量多的野人,最好搬空整个营地,每多带走一个活人就少一个尸鬼敌人。

  面具男静静等待着什么,突然眼前宽广的火焰中响起嘭的一声巨响,接着火焰有些暗淡,随即慢慢变小,正面一人宽的一块区域竟然熄灭了,泥土被翻出,露出扭曲变形冒着烟的铁丝,地面连零星火苗也没有了,然后以这个区域为中心扩展到整个火焰带,直至火焰全部熄灭。

  面具男脸色凝重的望着对面百米开外站着的异鬼将军和他身后的大军,异鬼将军穿着厚实的玄冰铠甲,铠甲背后插着一把寒冰长剑,右手握着一柄冰晶长矛,神情冷然的注视着面具男,目光透着仇恨厌恶和蔑视,让人如坠冰窟。

  半个小时,这么大阵仗也只是迟滞了尸鬼大军仅仅半个小时而已。

  两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说的直接开打。就见面具男右手握住红宝石,左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刻有符文的粘土,双手合十就要发动炼金术。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冰矛带着劲风从百米外呼啸而来,径直就要贯穿面具男身体,谁知面具男身前突然升起一道三米宽两米高的厚土墙,那冰矛带着强劲的动能瞬间没入墙中,一点点往深里钻,最后动能尽失,只有一星枪尖艰难冒出。说时迟那时快,七八只异鬼持剑拖矛越众而出,瞬间绕过土墙,便要朝面具男身上照顾,谁知土墙似乎有生命一般化为流沙,向两边倾泄,将那几个异鬼像面团一样裹住,只露头手,然后重新凝结成坚固的土墙。还未等面具男松口气,一柄带着冰霜的长剑破空斩下,他按在地上的手掌红光一闪,从地上升起一双泥土大手合掌死死握住寒冰剑使其不得移动分毫,只见长剑离面具男头顶只有几寸。这时一股巨力从右边腰侧袭来,就像被攻城锤狠狠撞上,面具男向左侧飞出数米,摔在雪地上滚出很远,手中的红宝石也脱手飞出。面具男半天爬不起来,感觉右侧肋骨断了几根,骨头似乎扎进肺了里,只见他右掌按住断骨处,闭眼抿嘴,一阵温热之后,右侧伤势有所缓解。还未等他站起,飞矛破风袭来,他没能躲过去,冰矛直接贯胸而出,余势拖拽他飞出几米,直直钉在地上。大股血水从喉咙涌出怎么也止不住,面具男感到每次呼吸肺部都像火一样燃烧,咳咳发不出声音,胖脸因为血块堵塞肺叶而憋的青紫。

  异鬼将军带领几名异鬼副手来到面具男面前,他握住矛柄轻松拔出,鲜血顺着冰矛柄流淌,露出粘在其上的几点墨绿色黏状物。随着长矛的拔出,身体失去支撑,受重创男人摔倒蜷缩在异鬼将军脚边,血水从伤口和嘴角不断流出,瞬间染红了那一方土地。

  异鬼将军厌恶的看着眼前的炼金术士,或者称为男巫也行,肮脏的人类施法者,就是这么一个现在死狗状的东西,竟然先后施展黑魔法消灭掉自己麾下至少二十个异鬼、五六只冰蜘蛛还有四位数的尸鬼,并且还阻断延缓自己转换那些塞外活人半个多小时,大军至今仍未摸到活人营寨边,简直岂有此理!可以想象那些逃进营寨的活人可不会傻呆呆等着自己率领大军去转换他们,在山顶自己就发现营寨里跑向海边的人潮、水面密密麻麻的小艇以及海上那一艘艘风帆大船。这也是他亲自出马的原因,不能眼睁睁看着隔离带火焰燃烧,任由营寨活人转移人口。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巫师干的,厌恶,憎恨,蔑视,为了洗刷耻辱他亲自出手用冰魔法熄灭了火墙,又一矛将男巫钉在地上,现在看着他苟延残喘。异鬼将军开口用一种面具男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充满嘲弄,旁观的异鬼仿佛接收到什么讯号,一涌向前,下一秒便会剑雨纷飞将其分尸碾为碎屑。

  “哈哈哈~咳咳咳~呕哕!”吐出一口血,面具男竟然还没死,更诡异的是他被洞穿的胸口竟然几近愈合,但是灰败的脸色仍显示出他已到了灯枯油尽之时,只见他用尽全身剩余力气扯下破碎的披风,拉开大衣,露出里面挂满的刻着闪亮符文玻璃瓶,瓶中装满了浓稠墨绿色粘液。

  “Surprise!”

  面具男从舌底抿出一片薄薄的红色晶石用牙咬紧,双手合十,红光闪起。伴随闪光,玻璃上的符文一并发出耀眼光芒,接着冲天绿光直射四方,扬起的烟柱托着厚重的地皮飞向云霄,绿色的火焰翻滚着、蒸腾着吞噬半径数百米一切,随后远在营寨的人们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站在寨墙上的人耳膜瞬间被这巨响震破,鲜血顺着耳道流出,营寨里其他人的耳朵里也只有嗡嗡声,强大的声波把人们振的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感觉天地颠倒。随后爆炸产生的气浪以爆炸中心为原点横扫四周,犹如一把无形的扫帚将四周一切事物无情扫飞。寨墙在气浪的冲击下晃了几晃,幸亏营寨有坚实的寨墙保护,人们才得意躲过这一劫。但是寨墙上站着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纷纷如纸片般被吹飞,重重摔在营地各处,啪唧啪唧如砸在地上烂透的番茄响成一片,不时还有碰轰隆简易房屋被撞倒塌的声音。

  爆炸中心出现一个半径十几米燃烧着绿色火焰的深坑,以其为中心百米内到处都是冒着烟的星星点点的绿色火焰,不多时天空中哗喇喇不断落下混杂着燃烧物的土雨,天地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黑暗中慢慢透出些许柔和微光,先是一道缝隙,然后夺目的阳光猛然刺破眼帘,周围一切清晰起来。

  “呼!”长出一口气,一个鹅蛋脸的青年睁开双眼,猛然从地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