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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蜈蚣
作者:TTT 数字:1119 吐槽:0 更新日期:2022-04-06 14:30:45

  调制好了药剂,法比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蜜酒,一边休息整理思路,一边等着胡安过来。

  几个月没人使用,调配室倒仍然维持着整洁。这里别人进不来,显然是莱昂娜妲在被扔进地牢前,一直有打扫。

  有邦当提前通报,法比安这一路回到城堡以后,再没跟任何人多话,就直接去了调配室。

  他这次调制的,是吐真剂。

  当然,说是吐真剂,实际上,那瓶清亮中带着点浊白,又透着点蜜色的药水,除了作为打底的忘忧草之类的致幻药物,里头发挥实际作用的,是亡灵巫术的特殊诅咒。只要让人服下,受术者就会进入一种梦游状态,只要法比安一个指示,他就得老老实实地服从,别说吐露秘密了,就是立刻让他自杀都不是问题。

  毕竟,真正的所谓“吐真剂”在炼金术士里也只是个传说。就算真的有,法比安也不知道配方。而且比起效果不稳定的药剂,还是他的巫术更加可靠一点。

  看着还在坩埚里咕嘟冒泡的药剂,法比安稍微冷静了一点,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愤怒归愤怒,报复也是一定要的。但是对于术士彼得,具体怎么处理,法比安还得好好思考一下。

  彼得态度嚣张,没少得罪人。雨果已经明确表示了支持,男爵的其他幕僚的态度也不难猜测。

  但彼得能在男爵手下混迹多年,本事那还是有一些的。而且这次的事情,显然也是有男爵的默许。

  法比安虽然目前取得了拉希尔的信任,但想要就这么直接把彼得端掉,并不现实。之前得到了提莫西的支持,让法比安去实施自己的想法,更需要长期以维利耶尔为基地。真要想除掉他,法比安直接悄悄下个诅咒就能解决。但那对于他的长期计划没什么好处。城堡里就那么两个神秘学者,人人都知道他们不睦。就算没有把柄,那嫌疑也是明摆着的。何况眼下,更是要先洗清莱昂娜妲的罪名。

  想到教派未来可能的支援,对于怎么对付彼得,法比安有了点粗略的想法。

  他这边基本拿定了主意,敲门声响了起来,胡安到了。

  胡安已经清醒了大半,只是还多少挂着些酒气。长达几周的憋闷,让他此刻是摩拳擦掌,一身煞气。

  法比安找了个罐子装上药,让胡安跟着他去逮人。结果刚走了没几步,雨果也带着人找了过来。

  胡安进城堡的时候,刚好撞见邦当跟男爵回报完了出去。知道法比安要有所动作,邦当直接跑去找了雨果。雨果也猜到了法比安这大概是准备去拿下那个仆人,就直接带着人也来了。抓人,特别是在城堡里动手,当然是他的身份更加方便点。

  法比安他们的动作很快,那个仆人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直接被雨果的人给揪过来了。

  “法比安,人也在这了,你准备怎么做?”

  法比安扫了一眼那个男仆。“男爵阁下自会给我个说法,走吧。我们去看一出好戏。”

  拉希尔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彼得又在跟他吵着要尽快把莱昂娜妲烧死,弄得他烦得不行。这会居然把戈尚也拉过来了。他正想着干脆遂了彼得的愿,图个清静。正好刚才邦当跟他说法比安回来了,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看看法比安的态度。

  彼得看见法比安进门,立刻住了嘴。等他看到胡安提溜着那个男仆,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男爵阁下,我回来了。”

  “邦当刚才告诉我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了。”

  “窝藏女巫,法比安,你得好好向男爵解释!”拉希尔话没说完,彼得率先发难。

  看到雨果站在法比安身后,彼得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同盟。他的那点花招不算高明,但做得还算隐蔽。法比安虽然抓到了那个男仆,但他之前也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种状况。他也提前就跟那个仆人交待好了,许下了些钱财。那个仆人一直跟着他跑,口风还算紧,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见他身上有拷问的痕迹,想必是问不出什么。就算之后被弄进牢房里去,他也可以买通守卫把他弄死。就算那仆人说了什么,他也可以说跟自己毫不知情,是那个仆人自作主张。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争取主动。

  法比安轻蔑地看了彼得一眼,也不搭理他。他把药罐拿出来,向男爵献宝:“拉希尔叔叔,这次出行,我倒是淘到点有趣的东西。”

  “哦?”法比安的态度让男爵有些意外和好奇。他决定先看看法比安想干什么。

  “吐真剂。男爵阁下难道不想知道手底下的人背着你做了点什么吗?所以我还带了个人来试药。”

  这话说完,彼得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拉希尔则是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

  对于吐真剂的传说,巫师和贵族们都听说过无数次了。却从来也没见过真货。彼得在瑞士的时候也听过自己的导师和同行提过类似的玩意,然而似乎谁也没成功做出来,所以他并不认为法比安手上的就是什么真家伙。但是能让人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的东西倒多得是。而且法比安在制药上的手段高超诡异,让他不是很确定。

  没人在第一时间反对,法比安直接让胡安把那仆人摁倒,半瓶子药剂就灌了进去。

  法比安打了个响指,让胡安松手,等那仆人自己站起来。

  那仆人眼神立刻变得迷迷瞪瞪的。

  “说出你的秘密,男爵会宽恕你的。”

  那仆人立刻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各位大人,老爷。神父阁下,我是个坏人,我做了恶事……”

  他一边哭,一边把彼得如何吩咐他栽赃莱昂娜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包括各种有的没的零碎细节。他还说,彼得如何如何跟他许愿,事成之后,就找掌钥把他要过去做自己的贴身仆人,今后材料的采购就由他负责云云。

  彼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可那仆人还没停嘴。

  他又开始翻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烂账,比如彼得把哪个侍女睡了。下仆里风传他如何喜好小男孩。他自己帮彼得私下里跟佩罗做假账,虚报耗材和器具的费用等等。他又开始说自己私底下偷偷去酒窖偷酒喝,把厨房里的食材以腐坏的名义倒卖出去等等。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吐字也越来越不清晰,哭得有一搭没一搭的,渐渐伏倒在地上。胡安上去踢了一脚,没反应。再一摸,居然已经断气了。

  “哎呀呀,看来这玩意可真是危险。是没办法献给拉希尔叔叔了。我可得小心收好,免得哪天手抖了,倒进谁的汤碗里,那可就不太好了。”

  法比安一边说,一边拿挑衅和戏谑的眼光看着彼得青筋暴起的模样,把药瓶收进怀里。

  “彼得!”拉希尔一脸不满地看了过去。

  对于彼得的私生活,他完全没有兴趣。只是这事说出来毕竟不太好看。而手底下做假账之类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多少会有一些。但是听到彼得报了六倍的数字,多少让他有些不愉快。

  “这……这是诬蔑!是血口喷人!”彼得气急败坏,却难以辩驳。那个仆人说的不但是实话,而且很多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连他自己都记不那么清楚了。他当然不会承认,但显然十分心虚。

  “那要不然,你自己来试试?”

  “行了!”彼得没法还嘴,拉希尔适时开了口。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人也死了,就算是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本来屁点大个事,却弄成这样,拉希尔也有点恼。当着他的面,还死了个人,虽然不过是个下仆。可这毕竟是他的书房,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回头那地毯也得找人处理了。

  “男爵阁下睿智仁慈,那么我的女仆?”

  “放了放了。雨果,你去找人把她放出来。”拉希尔打发人把那块地毯裹着尸体,抬出去处理了。

  这事姑且算是了结了。法比安低头感谢和问安,准备告退。被男爵叫住了。

  等到旁人都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法比安、戈尚和拉希尔。

  “法比安,你这出手可真是凶狠啊!”

  法比安会用这种方式还击,拉希尔是没想到的。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他以为法比安要么默不作声,反正不过是个波西米亚女仆而已;要么,就是按照传统的方式,进行决斗。到时候,他就可以出来调和一番。

  而且,观赏神秘学者之间的决斗,未免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见识过彼得召唤火球扔出去的场面。虽然没见过法比安会其他的本事,但炼金术士算是半个巫师,也有各种自保的手段,他正好开开眼。

  结果,他倒果真是开眼了。法比安素来为人和善,城堡上下对他风评很高。他原以为是只温顺的羔羊,哪想到居然是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逼不得已罢了。”

  法比安这次回来,是准备闹出点动静的。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其他本领。既然男爵和彼得准备跟他玩权谋,那他也就奉陪到底。这要命的“吐真剂”明显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不太好惹。男爵复杂的眼神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行了,不说这个。我让你留下来,是有件事要单独跟你说。城堡里别的人都知道了。戈尚,你来告诉他吧。”

  戈尚清了清喉咙。“城里大教堂的司铎准备告老还乡了。男爵向主教提议了一个人选。”

  作为领主的私人神父,戈尚在这类人在教会的地位其实略有些尴尬。一方面,他们是领主跟教会沟通的渠道。但是从教会的角度来说,他们本来是想让私人神父代为监视贵族的。但是像拉希尔这样的贵族太过强势,结果他们反倒成了贵族的家族的朋友。

  戈尚原本是上一代勃艮第伯爵的次子,算起来,现在的勃艮第伯爵还是他的侄子。他在塞伦姆家族这里供职,其实也是代表赫拉硕家族来进行结盟的。也因此,他这样的人在教会内部也就失去了晋升空间。所以提到这事,语气就有些酸溜溜的。

  拉希尔男爵接过话头:“教会方面已经同意了,这两天就要走马上任。那个人你也见过的。”

  法比安心头一沉。

  “之前我们去打猎的克雷玛镇的本堂神父,查理。查理之前见过你一面,他跟我说对你印象很好,希望能跟你建立友谊。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法比安大概弄懂了男爵的意思了。

  从数百年前的“西庸之囚”事件后,南北两个教会都加强了内部管理。封建主对于教会的内部事务难以插手。法国这里的情况特殊点,但教会的人事任命那也不是封建主能插手的事情。十多年前的“女巫案”让拉希尔摸到了机会,这次更是把家族的朋友给顶上了大教堂司铎的位置,想必未来也有更多的想法。现在让他跟查理搞好关系,显然就是为未来做打算了。

  看来自己在拉希尔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未来在塞伦姆家族的地位更加稳固。至于查理,法比安自然要跟他“好好相处”的。

  法比安点头表示明白,并说:“那天时机不凑巧,我只是跟查理神父简单打了个照面,过几天我一定会亲自去拜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