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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亲
作者:山己又几包耳 数字:3308 吐槽:0 更新日期:2022-04-18 10:59:39

  艾利克斯·爱尔文兰要出城去。

  她只带了两名随从,特意穿了全套盔甲,遮住脸,骑着快马直奔西门而去。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一国的公主,倒是像奔赴战场的骑士。

  快点结束吧,早去早回。艾利克斯的心情也像奔赴战场一样,她今天是去相亲的,确实是个悲壮的场合。

  自从回到都城,艾利克斯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渐渐失去控制。首先是父亲的去世——这也是她回到阔别两年的都城的原因,一夜快马加鞭,最后一刻却被拦在城门之外。她的继母戴娜王后守在城门上,逼她向同父异母的弟弟,12岁的诺曼王子,做出效忠的承诺,否则就不许进城。效忠是肯定的,但艾利克斯最终没有赶上见父亲最后一面,只赶上了新王加冕。从那以后,继母以维护新王统治为由把艾利克斯留在了都城,她只好把自己的领地交给亲信代管。

  维护治安只是借口,戴娜只是疑心太重,必须紧盯着自己才能放心。艾利克斯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到底是想怎样,我都重复了多少次我真的不想继承王位。最近,仅仅是监视已经不能满足戴娜了,她还热衷于给艾利克斯张罗相亲,相亲对象当然都来自她自己亲信的家族。今天要见的是首相的长子,巴顿家的继承人安德鲁·巴顿,由于过于门当户对,艾利克斯也没能找到拒绝的理由,总不能当面驳首相的面子吧。

  只不过是走个形式,散散步喝个茶,参加一次晚宴,都是熟悉的流程,要见的也不是外人。艾利克斯虽然没出席过社交场合,但她从小跟贵族家的男孩们一起长大,同龄人彼此都认识,跟安德鲁虽然不熟,但也见过几次面。主要是大家都知道艾利克斯·爱尔文兰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打扮。晚宴结束就回城,跳舞真的是算了,不过估计也没人想跟全副铠甲的公主跳舞吧。艾利克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直到随从抱怨跟不上才放慢下来。

  没必要这么焦躁,艾利克斯想,但是天气确实热了些,盔甲被晒得发烫,她摘下头盔,让被汗打湿的刘海在风里吹干。

  已经进入巴顿家的领地了,一眼望不尽的平原,全种着金黄的小麦,无论见过多少次,艾利克斯都忍不住赞叹。单靠巴顿的平原,能养活全国三分之一的人口,真是一片天赐的土地!她自己的领地星落港,就不怎么适合耕种,再加上时常被海盗侵扰,人口和产出都远远比不上内陆。发展商业说不定能有些起色?但是很多决定必须要等艾利克斯亲自考察过才能做,她现在人在都城简直是束手无策。

  不管怎么样,能尽快回去就好。艾利克斯暗暗下了决定,回去就跟戴娜商谈,如果结婚能摆脱她的控制,大不了就结个婚,这不就是公主的命运吗?艾利克斯也并不是没有这个觉悟。

  离巴顿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艾利克斯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安德鲁。他还是印象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半长的黑发漫不经心地打着卷,一身半正式的礼服闪着很贵的光泽,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蕾丝和印花也太多了些。他今天骑了马,虽然不熟练,但是对安德鲁来说也算是个进步。

  “艾利克斯公主”,安德鲁像绅士一样行了礼,“时间还早,能否请您赏光与我一同逛逛,城里还没有做好晚宴的准备,真是招待不周。”

  艾利克斯只能点头。安德鲁没有带随从,她也打发随从先进城准备,两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沿着田埂漫步。这就是流程了吧?青年男女找个机会独处,心照不宣后再在晚宴正式宣布订婚。

  只是这约会地点实在很随意,艾利克斯判断安德鲁是个不懂浪漫的人,不然以他的家世和长相,不可能单身到现在。事实上在贵族小姐的圈子里,安德鲁也不是很受欢迎,艾利克斯想起多年前他闹的一个笑话,心里偷笑起来。

  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安德鲁在田间下了马,艾利克斯也跟着下来,等着他的行动。

  半晌,安德鲁说:“巴顿的产业,再加上星落港的贸易,我们能让整个北方富裕起来。”

  这可一下子说到了艾利克斯的心巴上,如果气候能风调雨顺,如果贸易能不受海盗的侵扰,她好像已经看到了星落港繁华的街景,如果是为了这些的话……

  安德鲁在泥地上单膝跪地,轻轻牵起艾利克斯的手:”我的公主,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爱尔文兰最富有的公爵夫人。”

  周围,一望无际的成熟小麦在微风里起伏,有一瞬间艾利克斯觉得,可能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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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爱尔文兰公爵的船缓缓驶进了港口。

  他很想叫船调头,跨过河流直接回自己的领地,去拥抱一个月未见的妻女,但是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这史无前例的责任压得他想大喊,想脱掉一身金银、丝绸和皮草跑到山林里去,像猴子一样。没错,这就是威廉出海一个月来最大的感受,像猴子一样每天被这个世界打量。

  毕竟威廉是爱尔文兰建国300年以来的第一任外交官。

  而爱尔文兰,是精灵的国度。

  并不是说精灵和人类从未有过互通,相反,各种文化和习俗到处充斥着人类文明对精灵文明的影响。只是人类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领土日益扩张,古代海图上记载的精灵文明一个个被熄灭。也许是为了安全,爱尔文兰的先祖决定隐匿这个岛屿。它从海图上消失了,人类从此失去了来自精灵王国的消息,前去探险的船只都以失败告终,或是被大海吞没。人们说:精灵灭绝了。

  这个传说持续了三百年,直到爱尔文兰第17任国王,12岁的诺曼·爱尔文兰继位,而他的母亲,摄政王戴娜太后决定,重新与人类世界建交。

  考虑到太后本人就是人类,这个决定毫不意外。威廉也同意,世界已经今非昔比,爱尔文兰如果故步自封,只会在技术上被越落越远,终有一天会威胁到生存。而保护岛屿的屏障,正在逐渐被人类攻破——越来越频繁的海盗入侵就是证明。当然,目前还算不上太大的威胁,卫国队会负起责任清理掉每一个入侵的人类,这就是几百年来爱尔文兰保持神秘的原因。

  与其被动被人类发现,不如主动展示自己,争取和平建交——这是戴娜太后的提议,首先从出访她的祖国,尼斯开始。精灵王国自然也有不安分的灵魂,当年,正是先王亚瑟·爱尔文兰在一次探索人类世界的航行后,带回了尼斯的戴娜公主并娶她为妻,才开始了这一场闹剧。否则的话,现在继位的应该是爱尔文兰第一位女王艾利克斯吧?

  威廉有足够的理由对这位人类太后感到不满。对人类世界着迷的是先王亚瑟,威廉的亲哥哥,两兄弟的性格爱好完全相反,但外交官的职责却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威廉头上。“代表国家出访的必须是真正的贵族,一位王族成员”,直到现在,威廉都能听到戴娜柔媚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否则人类的王室就不会尊重我们。”戴娜媚眼如丝,嘴角略过一丝得意但不容置疑的微笑。如果威廉推辞,就只能由艾利克斯公主接任外交官,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威廉比任何人都要心疼这个孤苦无依的侄女。

  想到这点,威廉还是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戴娜有一点说错了,就算来访的是王族成员,人类王室也根本没打算尊重精灵。“爱尔文兰没有被联合政府承认,我们不能和不存在的国家来往。”尼斯的老国王这样说,当威廉犹豫着提起曾经的尼斯公主,戴娜太后的名字时,国王则勃然大怒,会谈也到此为止了。

  这倒是让威廉难得地感到一丝爽快,他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传达给太后,下了船,就让马车直奔宫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