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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张网以待(2)
作者:老螃蟹 数字:4874 吐槽:0 更新日期:2023-01-27 02:45:56

  自我感觉良好的猪口二郎此时觉得自己的安排甚为高明,志得意满地说道:

  “佐佐木,羊城的事情办妥了吗?”

  “哈伊!机关长阁下,按照您的指示我们与军政府暗中达成一致,只要北洋内战分出胜负,他们会立即号召南方各路军阀发动大规模北伐。”

  闻听此言,猪口二郎笑得那双小眼睛都几乎看不到了,说道:

  “很好,我希望你记得帝国的利益所在,一定不可以感情用事,听明白了吗?”

  “哈伊!机关长的教诲在下一定铭记于心。”

  ..................................................

  埋头处理办公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伍胜文忽然心中一动,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跟着起身走了出去,来到建厂时有意保留下来的柳林中,伍胜文停下脚步,说道:

  “哪位贵客临门,为何不现身一见?”

  “伍道友的日子过得好生清闲,着实令人艳羡哪!”

  伍胜文抬眼一瞧心道:不妙,债主上门不是什么喜讯,露出礼节性的笑容,说道:

  “真是稀客呀!程道友?不知足下今日是所为何来?”

  程守义目光淡然地看着伍胜文,直到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为止,方才平铺直述地说道:

  “道友明知故问,你留下的那个烂摊子丢给别人去收拾,自己觉得这像话吗?”

  一提起这件事,后悔不迭的伍胜文亦是无比苦恼地摇着头,唉声叹气说道:

  “哎哟!真不是在下不想管,有些事情我也管不了,伍某感觉自己是越帮越忙。而今我与北洋大佬两看相厌,相见争倒不如干脆不见面来得好,最多等他们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再去拉一把也算说得过去了。”

  这时候,程守义一副无语的表情望着伍胜文,叹息说道:

  “唉,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伍道友还是跟我走一趟,到京师去一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比较妥当,一味逃避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眼见得对方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推脱了,伍胜文仰天长叹一声,对程守义说道:

  “唉,也罢!作人得有始有终,这也是伍某人的一贯追求,无论事情结果成与不成,这件事我确实已尽全力也算对所有人有一个交代,我安顿一下家里就去一趟京师。”

  心知肚明自己是个搅局者,半路杀出来破坏了崆峒的整体布局,这件事扪心自问伍胜文也自觉理亏,既然程守义很坚持他应该走上一趟,伍胜文没推三阻四的必要,反正最严重的后果也无非是瞎耽误工夫罢了,左右这点时间他又不是耽搁不起。

  听见伍胜文给出的答复,程守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甚好,敢问道友几时可以动身?”

  伍胜文仔细盘算一下自己手头上急需处理的事务,回答说道:

  “如今我手头还有一些琐事得提前安排一下,明日启程如何?”

  “那就一言为定了,咱们明早见,在下告辞了。”

  “道友走好,恕不远送。”

  翌日清晨,伍胜文换好了行装,带齐了旅途中可能会用到的各色器物,他来到河沿附近的柳林跟前与程守义碰头,一见面就说道:

  “行了,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可以上路了。”

  “嗯,伍道友请吧!”

  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生活在皇城根底下的人们消息素来以灵通著称,像后世京师哥们号称天上地下无所无不知,跟你聊起天来简直个顶个都是键政局常委。京师的人们隐隐察觉到近日风色不太对头,不过在市面上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慌乱迹象。

  伍胜文与程守义肩并肩一同行走在大街上,周围作小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川流不息的贩夫走卒各色人等,驴、马、骡子、骆驼照旧满街走,尘土和秽物齐飞的街市上热闹景象一如往昔。必须承认一件事,作为华夏的首都和权力中枢,京师这座理应成为首善之区的城市遭遇到战火洗礼的频率不低,事实上,危机爆发的频率是蛮高的。

  这其中包括了但不限于外敌入侵,碰见内部政变,京师引发各种骚动的机会也是多如牛毛,一般人在京师遭遇到各种意外变乱事件的概率,大大高于居住在其他城市里。

  陈年旧事姑且可以搁下不提,八国联军进京这种等级的大事件到如今,不妨扳着指头好好算一算,中间才隔了多少年,又何况多国联军嚷着要进京的事刚过去没多久。

  按常理来说,刚挨了一顿毒打之后,一个人总得长点记性,人类这么健忘不适合吧?

  换言之,作为一个普通人预备踏实住在京师靠自己的努力劳动来打拼讨生活,别的能耐差倒也还在其次了,唯独精神承受力不够,或者说神经不够粗决计是不成的。如若不然,这一天天听风就是雨趁早干脆都别活了,迟早得被满天飞的小道消息吓死,京师这地方打从根上来讲就很不适合那些一心只图安生度日而不求什么上进的人待着。

  “适才看见京师街市上的喧嚣景象,伍道友似乎感慨良多?”

  斜眼瞥了一下站在身侧的伍胜文,程守义慢条斯理地如是说道,伍胜文倒是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头,笑道:

  “呵呵呵呵,我看这人世间的繁华兴盛与衰败冷清,盛极而衰和否极泰来之间差得也无非是时间而已。细究起来,世间万物宛若过眼云烟,如同大海潮起潮落一样自有其变化规律非人力所能撼动。或许唯一不变就是这个世界总是处在变化当中,凡人身不由己只能被动接受,我辈中人则要穷尽毕生之力去追求长生不朽,又何其不易也。”

  程守义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说道:

  “我辈毕竟也是活在这世间之人,一心求得清静不难,想万法不沾却也是不可能。”

  闻声,伍胜文哈哈一笑,说道:

  “哈哈哈哈,程道友说的是啊!我这也算是被自己的执念所累,扶龙庭之事伍某没什么兴趣,本打算在家躬耕修炼不求显达于诸侯。没成想只为了开办化肥厂竟然招惹到列强的注意,这事你让我到哪说理去?再者,伍某看不惯列强欺人太甚的行事作风,所以连番出手干预国事给崆峒添了不少麻烦,我也没落下什么好,好人难做呀!”

  程守义听罢连连摆手,说道:

  “伍道友,这些话今后不要随便跟人说起。”

  伍胜文一愣,追问说道:

  “为何不能说?”

  “你已是中土修行者的一面旗帜,许多人都在看着你的行动来判断风向变化呀!切不可在人前泄了这口气。”

  “什么?拿我当作旗帜吗?”

  望着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神情的伍胜文,程守义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足下有多久没跟修行者圈子打交道了?”

  愈发觉得这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伍胜文略为思考了一会,回答说道:

  “呃,在下好像一直以来就与同道少有联系。”

  程守义是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说道:

  “啊!那就难怪了,伍道友居然如此孤陋寡闻,唉,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

  伍胜文虽然知道自己消息不灵通始终是个硬伤,不过他其实也不靠打探消息混口饭吃,关起门来自家过日子一样能活得不错,因而,此刻他试探着问道:

  “敢问程道友适才所讲的话,在下有些听不明白。”

  程守义没卖关子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说道:

  “伍道友可还记得我辈中人上次尝试干涉国运,大约是在什么时候?”

  程守义突兀所提及的敏感话题,伍胜文多少有些意外,思索了片刻,慎重作答说道:

  “唔,伍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庚子国变之前,众多道友共同密谋发起了义和拳运动,打算以‘扶金灭洋’为口号来合力驱逐西方列强的势力。”

  闻听此言,面色极为凝重的程守义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那次……尽管导致计划最终失利的内外因素甚多,我辈所做的诸多努力归根结底还是失败了,直到你出手乱拳打死老师傅为止,这才又重新让大家看到东风压倒西风的成功希望。有所谓:士气可鼓不可泄。此等丧气话,不论换了谁来都可以随便讲讲,唯独你伍道友不能说,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华夏抵御外辱的一面旗帜呀!”

  程守义此言一出,教伍胜文听得目瞪口呆,然后他醒过神来忍不住苦笑起来,说道:

  “啊!呵呵,没成想我伍某人居然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这算不算是为盛名所累呀?我什么时候混到连讲个话都得考虑一下可能引发的社会影响了?”

  这时候,并肩而行的程守义停下脚步,表情一本正经地望着伍胜文,说道:

  “请问伍道友一声,做下了这件事之后,你真的后悔了吗?”

  伍胜文起初犹豫了一下,跟着他的眼神中透出了一抹坚定,果断地回答说道:

  “呃,其实没有,不过是随口抱怨两句罢了。不试一试看怎么知道成败结果如何,失败者固然是可悲的,不敢直面挑战的懦夫更为可耻,倘若换做是道友你,究竟是愿意当个悲壮的失败者,抑或是说作个别人眼中的懦夫呢?”

  程守义闻声一笑,用手捋着垂到胸口处的花白长髯,笑眯眯地说道:

  “老实讲,这两个结果都挺糟糕的,老夫一个也不想选,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伍胜文报以同样释然的笑容,说道:

  “哈哈哈哈,两个下场都不好不想选,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作为大国之民的主要特征之一,莫过于无一例外都拥有着极为强烈的自信心,说他们是过于太过自负也行。潜台词是:“甭看现在闹得欢,迟早秋后拉清单,老子只要找对了前进方向加上自己努力,分分钟就能反超,我把话撂在这,老子管你信不信!”

  自信心暗示他们目前遭遇的这点失败,充其量是某个黑心作者为了刻意制造悬念和卖点,采取先抑后扬的手法造就的暂时性挫折。这场时日漫长的角逐尚有一天没宣告正式结束,那么不用问了,最后的赢家必然是舍我其谁。

  诚然,被人百般折辱打脸,仍能保有这样一份强者自信当然是件好事,成功者都有百折不挠的旺盛斗志,遭遇小小挫折就轻易灰心丧气的人永远不可能取得成功。

  每每到了事到临头之际,他们总是也免不了怀疑自己,成天疑神疑鬼,不是检讨自己能力不行,再不就是抱怨运气不好,这种人永远不敢面对成功,甚至不敢胜利。

  硬要把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换成三哥具有标志性的迷之自信,搁在现实生活中的情况,只怕也就称不上有多乐观。

  三哥的脾气秉性是啥样的?嗯,大体基调当然是有事没事一副穷欢乐的模样,外加一群人随时随地可以放上一段音乐嗨起来,顺便来个载歌载舞什么的。

  不用多说,这些日常黑三哥的套路,大家平日也都算是有所了解。

  其实三哥之所以令人感到不爽,归结起来也无非就是简单的一句话,三哥自我感觉实在太过于良好了,好到让别人看了心里不舒服的程度。

  既然三哥自己觉得挺高兴,爱在那穷乐呵也挺好的……起码来说三哥这份善于苦中作乐的心态是挺强的,谁家也没规定爱做白日梦就犯了死罪不是?

  没听说过谁因为自己做个梦也会犯法的,呃,酷吏张汤发明的腹诽罪名先排除在外,别人一句话都没说,察言观色的他也能靠腹诽定罪的逻辑是真心强无敌了,后世什么莫须有简直弱爆了,发明“腹诽”这一罪名的张汤根本不配当个法家。

  虽然外人作为一群事不关己的吃瓜看客觉得三哥如此欢脱的热闹场面未免有点辣眼睛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好歹记得一句人艰不拆啊!

  伍胜文与程守义在说话间走到了卫兵把守的机关门口,程守义正待上前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领着伍胜文一块进去,此时从门里走出来了一位全身戎装的年轻军人,一眼就望见了伍胜文,连忙说道:

  “哦,是伍先生?怎么在这碰见您了呢?”

  闻声,伍胜文定睛一瞧,拱手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马副官,别来无恙啊!”

  “托福!近来一切安好,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随着马锦程带有探寻意味的视线落在了程守义身上,伍胜文不由得大为惊奇,问道:

  “程道友,你们不认识?”

  听了这话,程守义没当回事地一摆手,说道:

  “老夫在大总统麾下供职分管政务,甚少与军中打交道,下面的人不识得我也不足为奇,北洋数十万人怎么可能个个都认得。”

  这番话程守义讲得极为坦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地位达到一定级别的大佬他们想互相不认识都挺难的,即使由于利益纠纷导致彼此的关系不好也不可能说不认识对方。

  无论什么时代,权力金字塔靠近顶部的圈子范围也就越小,低头不见抬头见,时至今日马锦程不认识程守义,根本原因是他混得不够好,没有达到程守义平常所混迹的那个圈子的高度。

  伍胜文当然理解程守义所说的潜台词,转而对马锦程说道:

  “马副官不在苗督军身边听令,到京师来一定是公务要处理吧?”

  马锦程知道伍胜文的能耐,不敢不恭敬着点,他满面堆笑地回答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如今在牛参谋长手下当个听差,兼任装甲教导旅作训主任之职。”

  一听这话,伍胜文眉梢一提,笑道:

  “噢,照这么说来,在下还得恭喜一下马副官高升喽!”

  一支齐装满员的装甲部队技术含量之高,绝非当下华夏以轻步兵为主的军队编成模式堪与比拟,不妨用后世常用的形容词句,前者是标准的资金和技术密集型军队,后者当然就是吃人力资源型的落后军队了。

  比如说招募坦克驾驶员,年轻人有志从军报国没问题,不过候选者得懂得车辆驾驶技能和机械设备的基础维修知识,才能胜任自己的这项工作,对吧!与之同理,当个炮长也得懂炮术和弹道学,不然是存心要拿着国家的钱去替自家练习如何打飞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