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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个天使投资人
作者:大白菜 的苦逼 数字:3270 吐槽:19 更新日期:2023-06-15 11:19:22

  到了这一步,刘元和已经相当相信刘仁明所说,刘仁明竟然想跑到曾直军机的满蒙权贵前游说,要么是纯粹的呆子,要么是底气十足,从今天的观察来看,刘元和怎么都不像是呆子,那么就说明他肚子里确实有货,而一个十七岁肚子里有货的人,刘元和自然愿意投资一把,但仅仅是投资。1

  虽然嘉道以来,清王朝不再搞文字狱,但乾隆年间的文字狱实在太凶狠了,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刘元和就听过家乡的老书生们说过,让他与同乡打打交道还可以,毕竟是同乡,就算谈不妥,也不至于被坑死,直接与异地官员、乃至于满蒙贵族打交道,那还是算了吧,风险实在太大了!

  乾隆时期写错一个字都有可能满门惨死,而上书朝廷谈论政务,在前朝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可在乾隆时期则变成了攻击朝廷,曾经有一个老书生,可能是想当官想疯了,给地方官上书,结果本人被凌迟,儿子全部被杀,家族的女子变成了奴隶,可谓惨不忍睹。7

  正是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此时除了少量喜欢谈论经世致用的湖南骡子,其他各地的书生大多把精力放在八股上,很多人连历史都不看,有啥好看的,有能力有机缘那就考中举人进士当官去,没有机缘,那就去做教书先生,无论哪一点,都不需要看历史……

  所以在刘元和看来,刘仁明虽然天资聪颖,但毕竟年轻,不是很了解世情,不太清楚可能存在的巨大风险,或许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但无论哪一种,刘元和暂时都不想沾边,他在科场吃过一次亏连乡试都不愿意参加,更不要说这种事情了。

  不过世上的事情真心说不准,万一刘仁明走了狗屎运,说通了满蒙权贵呢,再说了,今天刘仁明的提醒确实是有道理的,朝廷守不住定海,英夷跑到长江截断运河,威胁南京可能性真得不小。

  就凭这句提醒,刘元和也要有所回报,所以刘元和在夸奖了刘仁明几句后,并没有继续,转而和刘仁明聊起了他的个人情况。

  刘仁明深知拉虎皮充大鼓的重要性,他虽是一个农家子,但他和李鸿章是同窗,李鸿章他爹是进士,自己的老师徐子苓是举人都是事实,所以刘元和听完,自然肃然起敬,不是敬刘仁明,而是敬佩李文安和徐子苓。

  为了更有说服力,刘仁明也把随身携带的徐子苓那封信拿了出来,信封上左边写着魏源的地址,中间写着魏源的名字,右边写着写信人徐子苓和送信人刘仁明……

  到了这一步,刘元和完全相信了刘仁明所说,他想了想,询问刘仁明这一次带来了多少万寿绸,可知万寿绸是什么价格?

  刘仁明告诉他,万寿绸属于中高端丝绸制品,纺织不易,今只知道前两年万寿绸市场价格大概是三两一匹,只是有时候高一些,有时候低一些,今年还不太清楚。

  万寿绸价格昂贵,属于奢侈品范畴,只有权贵官员和大地主士绅才会购买,所以市场需求量有限,这一次周福总共携带了四十匹,刘仁明问过族长的心理价位,族长说能达百二已然是万幸。

  刘元和想了想,又把周福和自己的管家叫来询问了一番,然后让管家拿来了二百两银票,说我购买二十匹万寿绸尝试售卖一番,与你们两百两,多余的部分就当是给刘贤弟壮行!

  周福自然大喜过望,他负责做生意,自然很清楚下半年的绸缎价格不好,能够在刘元和处卖掉一半,自然是好事,一是开拓了一个大客户,能一眨眼就拿出两百两银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二是这两百两银子大头肯定是刘仁明的,但周福按照较高的市价拿走七十两,刘仁明总不至于计较吧,如此回去就比较好办了!

  而与此同时,周福也对刘仁明那张大嘴佩服得五体投地,逼逼一番,家主让仁怀少爷带着一百两银子,客客气气赔礼,今天上岸,遇到了这位刘老爷,又逼逼一番,搞到了两百两银子,这是一张什么样的大嘴呀,未来肯定不得了,必须好好伺候着!1

  周福眼巴巴的看着刘仁明,祖宗,你可要答应,刘仁明想了想,深施一礼,“多谢兄长相助,若仁明有出头之日,必不忘兄长大恩!”

  刘元和连忙扶起刘仁明,“贤弟深谋远虑,机敏过人,前途必然无比光明,愚兄能够遇见贤弟,乃是愚兄的福分……”

  两人相互说了几句漂亮话,接下来就开始了生意流程,刘元和派管家搬运货物,自己则拟定了一份购买万寿绸的文书,告诉刘仁明,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为做账方便,需得准备一份文书,便于入账。

  本来刘元和还担心刘仁明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过刘仁明并没有任何反感,爽快签署了文书,还询问如何进行四柱记账,刘元和一愣,“贤弟竟知四柱记账法?”

  “吾等秀才看着比平民是好一些,但想再进一步却十分困难,小弟也不得不早做打算,若是科场不成,小弟欲学刘兄经商先为一儒商,自然得明白如何记账!”

  “贤弟如此年龄,又如此聪慧,正是大好读书时,何必思虑太多?”

  “人生短短五六十载,而能为之事太多,哪怕不能学那班定远,万里觅封侯,也不能学丘秀才那等腐儒,整日寻章雕句,赌江南乡试千五的机会,太过渺茫了!

  刘兄,你选择的路才是正确的,科场若有所成自然好,若是不成,进可为幕僚,退可为儒商,总比苦读要好;若想为官,科场也不是唯一之路,进可以捐官,退可以训练民团,协助官府剿匪,我合肥以北,捻子众多,不安分之辈甚多……”

  到这一步,刘元和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少,但极其聪明,很早就看穿了科举是敲门砖的本质,此次南京之行估计既是求名,又是求财,只要抓住一个,他就有可能飞黄腾达!5

  不过刘元和多少有些胆寒,刘仁明才多大呀,竟然就想着用人血染红顶戴,这种人若是得势了,还不得满手血腥?但内心深处,刘元和又知道只有这种人才有可能真正出头……

  无论如何,这一次风险投资是值得的,若是刘仁明这一波能够游说成功,还可以加强投资,刘仁明野心勃勃,刘元和何尝不是,又不然他时不时站在江边与人交往又为了什么?只是他颇有身家,没必要向刘仁明那样去赌,但若是刘仁明有机会出头,附骥其后,博取富贵一点都不难!

  完成交易后,刘仁明和刘元和又攀谈多时,但刘元和自始至终没有要求刘仁明去他的家中居住,而刘仁明同样也没有提及今晚住在哪里,说白了,刘元和还是不放心,若是刘仁明能够扬名成功,他投资了一百多两银子,以这个借口与他继续交往合情合理。

  若是刘仁明失败了,刘元和只不是和他完成了一桩丝绸购买生意,若是有人询问为嘛价格高,那也是他看着喜欢,为喜欢的东西多花钱不是应该的吗?

  而刘仁明同样不信任刘元和,只是萍水相逢,能忽悠这么多银子已经是万幸,万一人家有歹心,半夜把他抓起来拷问一番,逼着他拿出所谓的击破英夷的办法,他岂不是惨了?他同样不得不防,等到他顺利摆平了胡林翼和文庆,打出了名头,接下来就好办了!3

  见谈得差不多了,刘仁明带着刘元和馈赠的一本四柱账册教科书主动告辞,刘元和抓着他的手说道,“贤弟过江之后,一定要遣仆人告知愚兄你的住处愚兄家中尚有些事,等过两日再过江与贤弟交谈……”

  刘仁明自然爽快答应,表示安顿下来之后,一点遣人过江,前往两人相遇的茶馆告知,就这样交代一番后,刘仁明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了!1

  黄中英对发生的一切简直目瞪口呆,不明白偶遇到的那个刘相公怎么昏了头,二十匹布竟然用两百两银子买下,家里钱多得没地方花,乱用吗?

  人对自己想不通的事物,总是容易神话,黄中英自然佩服的五体投地,而另外一边的周福同样心态大变,对刘仁明恭恭敬敬,几个人簇拥着刘仁明回到船上。

  当夜一行人就宿在船上,等到次日一早,刘仁明从两百两银票中抽出八十两给了周福,其他的一百二十两自己收下,两人心照不宣,族长给的底价是120两,现在周福已经有80两加上剩下的二十匹丝绸,怎么都能完成任务,多余的就是周福的私房钱。

  本来周福以为刘仁明只会给六十两,顶破天是七十两,没想到刘仁明竟然给了八十两,自然感激刘仁明的大方,一路上两人的芥蒂不仅一扫而光,周福也越发恭敬。

  这也是必然的,刘仁明先不断扫他的脸,然后又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厉害之处,现在又多给他银钱,如此又揉又搓,周福再不老实,那就是傻子了!1

  至此刘仁明算是彻底摆平了小团体内部,次日上午,船只顺利通过税关,进入秦淮河,等来到夫子庙和江南贡院,刘仁明自然要拜祭一番,然后寻了一个客栈住下。

  他下令周福打探留在江宁,等待处理的文庆、胡林翼住处,自己则带着黄氏兄弟按照预定的地址前往魏源家拜访,魏源确实如刘元和所说不在家中,所以当天晚间,刘仁明让周福购买了一些礼物准备次日一早拜访胡林翼,他则留在客房细细推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