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各侦查分队合计损失21人，其中10人确认消逝，11人下落不明。”

　　“全部按死亡计，现在这种形势下，我军没有时间留给搜救失踪人员。”

　　听完杜卡特的报告，格里佛斯摆了摆手，接着说道：

　　“比起这些统计数字，现在更重要的是用它们换来的情报。敌人正在逼近，而且他们的先头部队就有至少一千人，士兵素质也远超我军以往面对的那些疏于训练的司狱武装。据返正者的说法，救赎道团最多可以动员五万人左右，在最坏的情况下，即使他们还要留一下兵力防守，也能出动四万人——这已经超过了我军作战人员的总数。”

　　第五梯队的总长说着，看向作战会议室里的其他几人。除了只能旁听，不能发言的莱希宾看起来有点紧张之外，马克和阿尔曼德鲁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虽说人数上是略有劣势，但经过这半年来的训练整编，第五梯队的大部分士兵也早就不是当初流窜作战时的那种一次性消耗品了。

　　“那么，针对这种形势，我认为的确有变更原作战计划的必要。乔吉，你今晚率领原本将参与远征的四个分队和两个后备分队对代号“方片”的敌前进营地发起夜袭，争取在敌人集结好部队之前给他们制造尽可能多的损伤和混乱；阿尔曼德鲁，我多留四个老兵分队给你，做好接应乔吉的工作，协调好省区内各据点的防务，必要时应舍弃的据点之前已经跟你交代过了。”

　　“是。”

　　两名第五梯队的高级军官对总长的命令表示了服从，但同时，没被指派到的马克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的总长，如果防务交给阿尔曼德鲁的话，您自己是要……”

　　“计划有变，我亲自带领其余原定进攻部队北上攻击救赎道团后方，你在会议结束后立刻去调整补给配额，之前准备的人员和资源应该足以支持这次远征。”

　　“可是，我的总长，真的有必要冒这种风险吗？只要采取守势，通过一场决战击败敌人来犯的主力，之后再追击到敌境之内，不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吗？”

　　“当军事力量对比不明显时，战局的要点在于把握时机。”

　　面对下属委婉的质疑，格里佛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解释道：

　　“现在敌人的决策层对我军的战斗力而没有形成正确的认识，他们最了解我方的军官已经叛逃，对我军的突袭也不可能有什么准备；并且，依那些返正者所言，救赎道团现在还处于内部权力斗争执政。一旦发生了决战，无论战果如何，敌人都会对进一步的冲突做好准备——不要老想着决战，我们的势力是壮大了，但也不应浪费在跟相差不远的对手的决战上。”

　　“是，受教了。”

　　一如往常的，会议以与会者纷纷对格里佛斯的决断表示服从收尾。在那些军官离开后，总长看向了在会议室门口磨叽的莱希宾，皱了皱眉。

　　“你有话想单独对我说。说吧。”

　　虽然格里佛斯这么说了，但他完全没有让在场的卫兵回避的意思，见状，他名义上的上级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就……就是，能不能让我上一次前线？”

　　“理由呢？”

　　“因为……我想看看。整天窝在这里太无聊了，而且，我还没见过正经打仗的场景……”

　　格里佛斯没有马上做出回答，但他的表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第五梯队的总长睁大了眼睛，就像在看一个孩童梦呓。

　　“显然，这无法成为充分的理由。”

　　“可，可是，那个，万一有天使来的时候问到前线情况的话……”

　　“我了解过了，你们这些司狱就算是管理层也不用对所有领域的事一清二楚，如果发生那种情况，你就推说自己不知道就行了。现在回你的房间呆着去吧，我可不想带一个昂贵的花瓶到炮火纷飞的地方去。”

　　那之后过了两天，乔安·乔吉率领的部队出击之后，带来了半好半坏的消息——他们取得了初步胜利，成功击溃了那个夜晚驻扎在“方片”的几百人，并纵火焚毁了这片军营。但就在第二天，救赎道团的后续部队便抵达了。面对敌人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他们只能且战且退，兵力和体力的损耗都十分严重。

　　面对向他告急的通信兵，站在会议室外，披着军大衣的格里佛斯看向阿尔曼德鲁，对他下达了出发前的最后一道命令：

　　“怎么接应他们，怎么守住这片根据地，在我回来之前，就全部交给你定夺了。不要忘了我们付出过什么，不要让我失望。”

　　“是！”

　　阿尔曼德鲁少将情绪激动的向他的总长敬了一礼，虽然他注意到，做出这般庄严的嘱托时，格里佛斯的表情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庄重，只是像往日一样严肃而冷静。

　　安排完后方事宜，久违的，同他麾下的部众们一道，格里佛斯跨上了以救赎道团的核心地带为目的地的自行车。虽说这几个月里，在新招募的几名工程师的努力下，第五梯队已经掌握了生产电动车的技术，但目前来看，那玩意的续航能力距离人腿还是相去甚远，并没有大规模生产和应用的价值。

　　四天的急行军很顺利，返正者提供的地图信息基本没有差错。尽管沿途难免遭遇了几处隶属于救赎道团的定居点，远征军也避免了与他们发生冲突。虽然抓捕俘虏来拷问情报不失为一种选择，但在格里佛斯看来，没有为此节外生枝的必要。

　　实际上，如果不是埃舒尔让嘉佩儿在这段时间加班用摄灵术抽查119，120省区那些归顺较晚的修士，偶然间注意到了有一支制服统一的未知武装力量过境，可能直到敌人兵临城下了，大宗师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但就算这样，根据埃舒尔的测算，他也只是提前了一天得知消息而已。即使敌人在路上再休整一两天，也根本没有时间让早已抵达南方前线的救赎道团主力军队回援，他恐怕只能用自己上个星期才刚刚调到熙雍来的嫡系武装应对这次敌人孤军深入的奇袭了。

　　看了一眼自己明面上的主人在焦虑中来回踱步，闭上眼睛的嘉佩儿在紧张的同时，也感到了几分讽刺，在她看来，眼前的危急形势完全是埃舒尔咎由自取的结果——如果他不那么急于篡位，乃至于不那么急的把愿意效忠自己的势力打发去前线，现在的形势都不会如此被动。

　　虽然埃舒尔陷入被动对嘉佩儿来说不完全是坏事，但熙雍受到战火的威胁就完全在她的风险承受能力之外了。于公于私，她必须帮她的大宗师赢得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争。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联系我的理由？害虫防治公司被害虫咬到总部，沦落到得找客户帮忙了？”

　　摄灵术可以捕捉到目标的语气，毕竟那正是思维所持有的情绪的具象化。嘉佩儿完全能想象出萨卡布斯正带着一种怎样戏谑的表情发出这些嘲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异术师并没有陪她的好闺蜜打趣的心情，她直接了当的答道：

　　[我认为您最好做做好提供军事支援的准备，至于您要向埃舒尔大人开出怎样的价码，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哦？听起来事态确实挺严重啊，不过来犯的敌人到底有多少呢？”

　　[超过五千人……不过这个判断是根据他们废弃的营地推断出来的，可能有误差，过两天等他们真的开始进攻熙雍就清楚了]

　　“那确实是挺麻烦的。不如说，在流放地蛰伏的害虫居然能繁殖出这么多，简直是把你们害虫防治的牌子都砸了哦。”

　　[现在这种情况我绝对逃不掉的，如果不想失去两个好用的异术师的话就麻烦您来救一下场子吧]

　　“既然被这么拜托就没办法了呢……不过，这么说，这种事态下，那位卢姆的妹妹就算被找到了，也根本不可能把她送到你那边让他们兄妹团聚吧？要么你给他讲讲，暂时先送到我这边来？”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打这种不妙的主意……我会转告他的]

　　“嘉佩儿果然很可靠啊～那这样吧，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条件，如果要我帮忙的话，以后我的要求与你们其他客户或者内部成员的要求发生冲突时，听我的就行啦。”

　　[其他客户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个内部成员……]

　　“包括你，但是不包括大宗师本人。怎么样，这种提案，你们的埃舒尔大人肯定能接受吧？”

　　[恐怕他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我会转告他的]

　　名为嘉佩儿的异术师睁开双眼，埃舒尔立刻走到了她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双鲜红的眼瞳，无需发问，他凝重的神色已经说明了大宗师的意思。

　　[那位萨卡布斯大人同意为您提供支援……但是，不是无条件的]

　　多少有些出乎嘉佩儿预料的是，听到她这么说，埃舒尔并没有急着问条件是什么，而是吐了口气，像是放松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摆了摆手，说道：

　　“这样啊。那你就告诉她，让她先准备着，如果我这边真的顶不住了，再谈条件的事。”

　　[那样的话到时候人家可能会加价哦？]

　　“那也到时候再说，她有这个态度作为保险就够了，至于更多的，不能还没开打就示人以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