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们,老实点……知道我们是谁吗?”打手头子脑袋上冒出一层冷汗,好在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后台是市长,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告你们,我可是库恰市长手底下当差的人,你们……你们要是再过来,没有你们好果汁吃!”
“Sodayo(这样啊)……”
人群忽然变得十分安静,这就让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出了,不过,这个打手头子并没有听懂对方模模糊糊的说了些什么,于是他继续勉强摆出趾高气昂的样子,对着人群轻蔑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想要赏钱是不是?(掏零钱)来来来,谁捡到就归谁啊,我……”
他把一把硬币撒在地上,出乎意料,没有一个人多看地上的零钱一眼,而就在这时,一个穿了一身洗衣工的粗布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除了她的头上包着有些类似于奥斯曼南部阿拉伯妇女样式的“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之外。
仅仅是和那个女人的目光有所接触,打手头子就不由得感觉到了一阵寒冷——他并不是从没感觉到过这种错觉,但上一次,他还是亲眼目睹库恰发脾气的时候才有过这种体验……那么这个女人究竟是……
“不好意思了,曼努埃尔,为了防止你害怕,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被我们打劫了,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放下,然后滚蛋,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那女人挥了挥一根看起来并不粗的棍子(或许是手杖?)。
“呵,打劫?你们也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胆敢劫库恰市长扣下来的货。”被叫破名字的打手头子感觉自己身上的汗越来越多了,明明这是冬季才对,“你们……你们没看见军警刚走开没多久吗?警察来了也得跟我客客气气的,你们……”
打手头子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警察刚刚离开,这些人就围了上来,难道说,他们其实是一伙的?
“各位,各位,看来今天咱们是没法善了这事了是吧,行,那我最后能在问一句,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吗?总督?还是警察局长?”打手头子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做好打架的准备,“总得让我们打个明白仗吧?”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那个女人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便“嘡啷”一声拔开了自己手里的“手杖”——他妈的,那哪里是个手杖,那根本就是一把没有护手的细剑!曼努埃尔立刻就知道了是谁站在自己对面,他睁大了眼睛,惊叫出声:“啊!是你!科……”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脑袋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离了位,就打着旋飞上了天。而那女人手里的细剑上连血都没沾上几滴,她的动作甚至快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动过。
这一剑仿佛是一个信号,有人喊了句:“上啊!谁抢到就是谁的!”之后,周围乱哄哄的人群一拥而上,瞬间便吞没了已经傻了眼的打手们,这群“路人”直冲向堆放在港口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搬上船的货物,当即“哄抢”了起来,没一会,这群人就又轰然散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码头上,躺倒的歪七扭八,死活不明的打手们,以及一具身首异处,还在汨汨流着鲜血的死尸。刚刚堆放成一座小山的货物转眼间竟无影无踪,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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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莫诺一手策划的,不过,在细节方面,主要还是由维内托操刀。莫诺的计划很简单——由总督府的军警将船上的货物强制转移下来,以免对方把上船的板子一收直接开船跑了,然后,发动一群人直接强抢码头上的货物。而经过维内托的改进,这个操作变得更加“自然”了——一大群来源不明,各式各样的人突然一哄而上抢了货就跑,颇有些“民风淳朴”的村庄哄抢过路运货车的风格。而她亲自一刀砍了库恰的打手头子,更是让剩下的乌合之众们吓破了胆,毫无抵抗能力,只能被乱拳捶成傻子。
抢收了货物之后,人群表面上一哄而散,实则是将货物分别抬走到了巴勒莫周边郊野的多个隐秘地点。而在隐藏货物的同时,这些“乞丐、小贩、码头搬运工”等等人干脆利落地换掉了身上的伪装,丢在火里烧的一干二净,然后,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四散离去。这些人当然也不是真的随随便便凑起来的一群人,而是维内托靠着自己的声望,和巴勒莫多家黑手党小家族在加里波第化工厂的投资关系,从各家“借来”的一群“二线成员”。由于现场乱哄哄,这些人还得到了莫诺从工厂工人那淘换来的一堆破衣服作为伪装,事后谁也不会看出,这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哄抢者”其实也是黑手党。
要是放在往常,这些小黑手党是决计不敢跟巴勒莫本地的“唐”搞这种暗戳戳的对台戏的——可这一次,库恰的所作所为等于是动了他们所有人的财路。再加上维内托这个名声在外的“西西里浪人”出面一招呼,黑手党们寻思着法不责众,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跟着维内托干翻了库恰的座下精英。
等到一些被打昏的打手醒过来,发觉货也没了,被绑的那个人也没了之后,一时不禁愕然,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些来得莫名其妙,走的无声无息的人来自哪里?算了,若是唐·奇乔问起来,就说是墨索里尼的人……嗯?
晕晕乎乎的他们忽然看见,在头身分离的学姐……啊不,曼努埃尔的尸体上,赫然插着一把花哨的长剑,而这把剑的剑刃上,则插着一张纸,上面写了许多字。
看见这张似乎是战书的玩意,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打手们如获至宝,虽然自己不认识字,但是他们还是拿着这张纸,另外用一个木板子抬着曼努埃尔的尸首,带着些令人莫名的兴奋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