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别说了。”
县令突然拍了一下椅子把手。
“哎哟!”
“大人!”
主簿和县尉赶忙站起来,一脸惊慌。
县令摆摆手,现在内心充斥着后悔,倒不是因为把朝廷的粮草装备卖给了骠老四,而是去年卖的太便宜了。
“黄骠这厮真是太狡猾了,没想到黄家出了这么一个小狐狸。”
主簿看着县令和县尉两人在这里纠结半天,又不知道纠结什么,开口道:
“大人,黄家怎么样,也和我们无关了,只要咱们跟着刺史府那边。”
“你把问题想太简单了。”
县令背着手,在厅堂内踱着步。
“我们卖给了黄家这么多东西,怕是现在黄家庄园县衙,也就差一个牌匾和一个大印了。”
县尉心里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粮草装备,特别是横刀和甲胄,卖给了这些不要命的盐贩子。
“大人可是怕黄家供出是我们卖给他们的朝廷物资?还是担心黄家学着旁边的王仙芝,直接拉杆子起义,占了这县衙。”
主簿问出了心中的两个问题。
县令听了主簿的话,没有立刻说话,其实,要说冤句县衙,他们三人不说是一丘之貉,也算是狐朋狗友了。大家都爱一个财名前程,所以也算是大小目标都一致,治下的冤句县,在刺史大人那里可是排得上号的,县令更是以懂得上意,深得刺史大人喜欢。刺史想去长安,县令想去刺史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嘛。
最大的问题在于,县令现在害怕了,自己在吃肉的过程中,也把黄家这只狼,喂大了。
“我们站在刺史的阴凉下,确实过的舒服,现在旁边王仙芝反了,滑州刺史直接被贬了。”
“那不是滑州的事情么,还好不是咱们曹州,与我们曹州何干?”
县尉满不在乎。
“王仙芝是什么人?那是盐贩子,黄家是干嘛的,也是盐贩子。现在黄家有多少粮食装备?你心里清楚。信不信,就算你现在说让黄骠小儿过来,当你这个县尉,他都瞧不上。”
县令看着县尉,满眼都是嫌弃,见过猪队友,没见过这么蠢的。
“大人说的对,旁边滑州都已经全部被反民占了,据说,王仙芝正准备往滑州去,倒不是会来曹州,毕竟,咱们是天平镇的地盘,虽说天平军去了西川,以前高骈的名字,还是能震慑一二的。”
主簿低声说。
县令摇摇头。
“黄家要反,怕就是最近了。”
县尉一拍桌子,直接把茶碗拍碎了。
“他们也敢?乌合之众!”
两人干脆没理他。
“你记得,赔我一套茶具。”
县令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样,派个人,去黄家,探探虚实,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让他们别在冤句闹事,或者再推迟三个月。”
主簿顿时明白了县令的意思。
“刺史那边?”
县令点点头:
“其实大家都不傻,知道王仙芝起义以后,这旁边的几个州,其实都是烫手的山芋,早点离开早点好,还好刺史大人英明,前两年曹州大灾的时候,就已经在长安运作了。我们耐心点便是。”
就在冤句三巨头还期盼着高骈的名字能有点用,商讨跑路事宜的时候,高大将军在西川已经开始了反击。
突将一众人,从西川节度使府中回到营地以后,等着高骈前来解决发放军饷以及装备。没等来高骈,等来的是天平和义成两镇人马。
突将营地。
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突将一众将领出得营门高声喊道:
“我们乃是朝廷正规兵马,吃的是大唐的饷银,快点让高骈出来,给我们发饷。”
“对!让高骈出来!”
“高骈是羊羔子吗?没胆子出来当什么节度使,让我们来当!”
前来围营的两镇人马,无一人出来回话,回应突将众人的只有沉默。
那夜前往高骈府邸的领头大汉感觉到不妙。
“兄弟们,回去,我们相信,高大将军不会亏待我们的。”
旁边的突将众人听了以后,一脸错愕,纷纷看向他。
“你,很不错。”
这时,天平军都将张杰从中后方,骑着马出来。
“是你?”
张杰摇摇头道:
“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狗娘养的,下来说话,爷爷在西川和大礼打仗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突将众人,看到张杰骑着高头大马,说话阴阳怪气,也要冲上前来。
“那你们就去下面,继续和大礼打把。”
突将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
天平军和义成军,弯弓搭箭,抽刀举盾。
“节度使有令,一个不留。”
说完这句话,张杰轻轻敲了一下马臀,就这么离开了营地,喊杀声从身后响起,也已经与他无关。
高骈带了三镇兵马,昭义则是围了突将众人家眷的家。
突将夜闯节度使府领头大汉家中。
“你们是谁?为什么闯了进来?”
一个女子本在家中打扫庭院,大门突然被撞开,连家中的小厮和丫鬟都被控制了起来。
“节度使?”
待女子在阳光下看清了领头之人,错愕道。
“哦?你还能认得节度使?”
女子没有表现出非常意外,轻蔑一笑:
“夫君也是行伍之人,以前跟着杨庆复,自然见过一些。”
高骈现在是前呼后拥,有人立刻从屋内搬了一个椅子出来,放在高骈身后,高骈大大咧咧坐下,微微一笑:
“杨庆复已经不在了。”
女子没有说话。
高骈还在犹豫,说些什么。
“救命啊!!”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后院的求饶声已经传了过来,又戛然而止。
女子脸色大变:
“你们在杀人?”
高骈摇摇头:
“不是人,是乱臣贼子。”
“你丈夫,是领头的。”
说完这句话,高骈眼神冰冷,想起了那晚躲在厕所的日子。
“哦?原来是为了这回事,难道节度使克扣属下饷银,就是对的吗!?”
高骈笑了: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是因为你们让我不开心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