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由犀牛引起的闹剧结束后,王师重整旗鼓,开始有条不紊地向伊阙进发。
然而,就在大军稳步前行之际,斥候突然传来急报:多批戎狄游骑出现在外围,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这些游骑如同草原上的狼群,灵活而凶猛,时而分散,时而聚拢,试图寻找王师的破绽。
司马姬成很快做出了判断:“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命令传遍全军。
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按照既定的战术布置,展开阵型。
四百名弓手被分为四队,每队一百人,分别布置在大军的前方和两翼。
他们占据高地,拉开弓弦,搭上箭矢,紧盯着远处逐渐逼近的戎狄游骑。
弓手的任务是远程压制,利用密集的箭雨阻止敌人靠近,打乱他们的冲锋节奏。
与此同时,五十乘车兵被部署在阵型的中央和后方。
这些战车由两匹骏马牵引,车上载有持长戈的甲士和驾驭战车的驭手。
战车排列成紧密的队形,形成一道坚固的移动防线。
车兵的任务是在敌人突破弓手的防线后,雷霆出击,利用战车的冲击力和长戈的攻击范围,将敌人冲散或逼退。
步兵则紧随其后,分为数个小队,手持长矛和盾牌,结成密集的方阵。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弓手和车兵,防止敌人从侧翼或后方突袭。
步兵方阵的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道铜墙铁壁,长矛从盾牌间隙中伸出,宛如刺猬般的防御姿态。
随着戎狄游骑的逼近,司马姬成举起手中的令旗,高声喝道:“弓手,准备——放!”
瞬间,数百支箭矢如雨点般飞向天空,划出一道道弧线,朝着敌人呼啸而去。
箭雨落下,戎狄游骑中传来阵阵惨叫,几匹战马倒地,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然而,戎狄游骑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加快了速度,试图在第二轮箭雨到来前拉近距离。
司马姬成的令旗再次挥动:“弓手,第二轮——放!”又是一波密集的箭雨,敌人再次遭受重创。
就在此时,戎狄游骑中的一部分突然分兵,试图从侧翼包抄。
司马姬成早有预料,立即命令步兵出击,拦截敌人的迂回部队。
同时,战车部队也开始缓缓推进,准备在敌人靠近时发动反冲锋。
战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双方距离拉近至不足百步,戎狄游骑却突然调转马头,向后方撤退。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早有预谋,马蹄扬起漫天尘土,遮蔽了他们的身影。
司马姬成眉头微皱,目光紧盯着敌人撤退的方向,心中迅速盘算。
按照戎狄的战术风格——他们擅长游击和骚扰,往往以迅捷的进攻和撤退来消耗对手的士力和耐心。
眼前的撤退,或许并非真正的败退,而是一次战术性的诱敌。
“全军止步!”
司马姬成高举令旗:“弓手停止射击,车兵原地待命,步兵保持阵型,不得追击!”
士兵们虽然对敌人的突然撤退感到疑惑,但军令如山,无人敢擅自行动。
弓手们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车兵勒住马匹,步兵方阵依旧严阵以待,盾牌和长矛组成的防线纹丝不动。
司马姬成转身对身旁的副将说道:“传令斥候,立即派出轻骑小队,尾随敌军,探查其动向。务必小心,不可贸然深入,若有异动,立即回报。”
副将领命而去,很快,一队轻骑兵从阵中分出,悄无声息地朝着敌人撤退的方向追去。
司马姬成命令全军稍作休整,但警戒级别并未降低。
士兵们轮流休息,补充体力,而弓手和车兵则始终保持着战斗姿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远处的草原上,尘土渐渐散去,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
果然,不久后,斥候回报:“将军,敌军并未远遁,而是在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集结,似乎正在重新整备,意图不明。”
司马姬成闻言,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传令全军,继续保持阵型,缓慢向前推进。”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逐渐暗淡,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将平原映照得一片金黄。
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模糊,被一层薄薄的暮色笼罩。风从草原上掠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士兵们的衣甲和旗帜,发出轻微的猎猎声。
司马姬成抬头看了看天色,夜幕即将降临,若是继续推进,可能会陷入敌人的埋伏。
戎狄游骑擅长夜战,尤其是在地形复杂的伊阙上,他们的机动性和熟悉度远胜于己方。
“传令全军,停止推进,就地扎营!”
司马姬成果断下令:“轮值守夜,外围布置警戒线,务必严防敌军夜袭。”
命令下达,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将士们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负责清理营地周围的杂草和碎石,确保营地外围视野开阔,防止敌人利用地形隐蔽接近。
另一部分人则开始挖掘简易的壕沟,并在沟外布置鹿角和木栅,形成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
这些工事虽不复杂,但在夜间足以延缓敌人的冲锋,为守军争取反应时间。
营地中央,辎重兵迅速卸下随军携带的帐篷和物资。帐篷以牛皮和麻布制成,虽简陋却坚固,能够抵御夜间的寒风。
帐篷按照将领的指挥,排列成整齐的方阵,中央留出宽阔的空地,用于集结士兵和存放战车。每顶帐篷之间留有足够的间距,既方便士兵行动,又防止火灾蔓延。
营地外围的高地上搭建了简易的瞭望台,用木杆和绳索固定,台上设有火盆,用于夜间照明和传递信号。
战车排列在营地外围,战车的车轮被固定,车身上覆盖着厚重的皮革,以防敌人的火箭袭击。
车上的甲士们并未卸甲,而是轮流休息,随时准备登上战车迎敌。
营地内,伙夫架起大锅,点燃篝火,开始为全军准备晚餐。
在春秋早期,多数诸侯国还在持续上贡,王室在为军队提供的伙食的质量,还是可以保证的。
锅中的粟米和干肉在沸水中翻滚,散发出阵阵香气。
士兵们轮流用餐,虽食物简单,却足以补充体力。用餐时,士兵们低声交谈,偶尔传来几声轻笑,缓解了战前的紧张气氛。
姬成站在营地中央的高地上,目光扫视四周,确认防御工事和警戒布置无误后,转身对身旁的亲兵说道:“传令各营主官,速来中军帐议事。”
不一会儿,各营的主官陆续赶到中军帐。
帐内灯火通明,中央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木桌,桌上铺着一幅伊阙周边的地形图,图上用炭笔标注了敌我双方的态势。
司马姬成站在桌旁,他环视了一圈帐内的将领,最终看向左边的徐泽:“虢公,如今王师明显抵达了伊阙的腹地,依您之见,现在该如何?”
徐泽微微沉吟,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将军,依老夫所见,伊洛戎显然已将大部分兵力调往阳虚一带。
今日的战斗中,戎狄骑兵虽灵活机动,但兵力并不充足,显然是虚张声势,试图在此阻击我军,为阳虚的部队争取时间。”
姬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问道:“虢公的意思是,伊洛戎的主力已经不在伊阙,而是集中在了阳虚?”
徐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戎狄游骑的战术向来以骚扰为主,今日的撤退也印证了这一点。他们并非真正与我军决战,而是想通过不断的袭扰,拖延我军的行进速度,消耗我军的士力和耐心!另一方面则是为阳虚的部队争取时间,要么回防都城,要么趁机攻打阳虚。”
姬成闻言,转头看向其他将领:“诸位,虢公的分析,你们有何看法?”
一位年长的将领站起身来,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将军,既然戎狄不愿意与我们正面交战,那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在此与他们耗下去,等到虢国的军队驰援阳虚,再动手也不迟。如此一来,我们既能保存实力,又能等待援军,一举两得。”
另一位年轻的将领则有些急切地反驳道:“将军,不可!如今伊阙兵力空虚,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戎狄的城防一向薄弱,只要我们明日死战,定能一举拿下敌酋,彻底击溃他们!”
老将再道:“将军,王师此行是为了牵扯戎狄,可不是攻城略地!”
营帐内将领们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就在这时,徐泽身边的陈武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将军,诸位同僚,请容我陈武一言。”
姬成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吧。
陈武神色凝重,语气沉稳:“将军,我们此次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伊洛戎,还有陆浑戎这个强敌。如果我们现在贸然攻入伊阙,邻近的陆浑戎必定会得到消息,并命令陆浑、莘邑的军队对阳虚、伊阙两地发起攻击。虢国的兵力不过二千,若是让戎狄的人马穿过阳虚、渑池一带,那到时候,整个王畿将会陷入混乱,局势将难以收拾。”
陆浑戎是一个不弱于虢国的国家,光是军队就不下万人,质量暂且不说,但是机动性肯定是这些中原诸侯比不了的。
陈武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我认为我们应当谨慎行事,不可贸然进攻。不如先稳固防线,等待援军抵达,同时派出斥候密切监视陆浑戎的动向。若陆浑戎有所异动,我们也能及时应对。”
陈武的话音刚落,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将领们纷纷陷入沉思,显然被他的分析所触动。
姬成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所言极是。我们此次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伊洛戎,还有陆浑戎这个潜在的威胁。若贸然进攻,恐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困境。”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将军,伊洛戎的使者求见,声称有要事相商。”
姬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传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