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伪人的怪异躯干,瞬间绽开猩红的血花。
士兵能看见伪装成车夫的伪人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炸裂。
葡萄弹特有的散射轨迹,将后面下车的两只伪人肢体通通打碎。
三只伪人都被向后打出了数米,拉开了距离,让众人大为安心。
腐烂内脏顺着沥青路面的裂痕淌出诡异的荧光绿,它们的上半身仍在用白骨嶙峋的手指抠着地面爬行。
更多的“菌丝般的触手从到断肢截面与创伤口生长而出”,三只伪人靠着怪异的“新肢体”,正在重新恢复行动力。
“还、还能动?再给它们来一轮葡萄弹!”
炮长的吼叫,伪人的哀嚎,都在建筑物间回荡。
空气里漂浮着炙热的铁腥,士兵将清膛钩探入滚烫的炮膛。
步兵要么火炮前推复位,要么手忙脚乱地给步枪装弹。
远处的黑夜里,埋伏的黑影蠢蠢欲动,在月光下发出模仿人类的呜咽。
“那、那边……还有很多伪人……”
“一直潜伏在那里吗?还好没把这辆车放过去,否则就会被前后夹击了!”
士兵们一边惊呼,一边举枪瞄准了从远方而来的黑影。
赞恩在自己肩膀安了一个豌豆射手。
“火炮打远处!枪口打近处!”
赞恩一声令下,枪炮声起。
近处三只伪人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赞恩又各自赏了他们一发豌豆,三只伪人终于停止了动弹。
远处的伪人群体被葡萄弹给犁出了扇形的血肉空档,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滞,速度慢了下来。
街道左右两边建筑的窗户玻璃突然碎裂,在冲击波中化作纷飞的“雪渣”,将两翼士兵淋了一身。
粘着几缕灰白头发的下颌骨,“啷”的一声摔在炮管上。
赞恩眉头一皱。
他没刻意让火炮和火枪射击两边的建筑,玻璃怎么碎这么多?
赞恩猛地抬起头,环视左右,感觉屋墙另一头传来了魔力的波动。
“两边的楼房里,有什么动静?”
他喃喃自语。
肩上的豌豆射手感觉到了什么,向着右前方射出了一发弹丸。
弹丸射入了远处楼房的一个窗户里,一个伪人摇晃着从窗户摔了出来,砸在了街道上。
赞恩望向了豌豆射手的射击方向。
他的双耳听见远处传开了破风声,微弱的、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仿佛是剑刃破风之声。
远处成群的伪人仍在推进,不能把时间花在对未知情况的挖掘上了。
赞恩正要让炮兵再射一轮——
一团烟气裹着一道身影,伴随着烈焰从天而降,在伪人群体中轰然炸开!
出于本能,赞恩从原地向后一跳。
周遭的士兵与警员陡然一惊,恐慌大起。
之后,惊人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风压与飞扬的瓦砾,扑面而来。
有些警员不禁发出呼嚎,开始脱离岗位,向后逃窜。
赞恩赶紧蹲了下来——爆炸声很快停止了。
剩下的,就只有奇异的寂静与漫天尘灰。
灰白色的烟尘笼罩了半个街道,伪人的动静也消失了,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赞恩站起身,用枪和豌豆射手击毙了两名逃兵,遏制住了逃亡趋势,稳了稳战线。
半是出于现实,半是由于好奇, 不赶紧掌握状况不行。
凭着这个念头,赞恩部署了两排坚果墙加固街垒。
随后,他朝左右吼道:“不过就是一群伪人而已,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前面狠狠打击一番!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赞恩跳过两门炮,冲向前方。
众人望着赞恩一往无前的背影,士气复振!
“有这样敢打敢冲的法师,今晚,我们肯定不会殉职了吧。”
一名炮兵庆幸道。
. . .
赞恩往前奔入烟尘,豌豆射手在肩头警戒着前方。
灰白色烟尘之中,一张人脸浮现了出来。
人脸张大了眼眶,眼眶里塞满了眼睛。
似人的脸庞,张开着远超人类大小的怪异大嘴。
那拟人的光景,让赞恩一面屏住气息,一面更加仔细地查看。
伪人的脸,并非只有一张。
无数具类人的身躯混乱且扭曲折叠在一起,规模算来大约有十几具。
断裂得很不自然的关节中,可看到有余烬在燃烧。
地表上,散发出浓厚死亡气息的一大滩血泊正被残焰所蒸发。
原本向街垒推进的成群伪人,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打烂了。
赞恩肩头的豌豆射手突然向左一动,他让豌豆射手先别急。
莫非,是那位……
赞恩缓缓看向左侧,二十步开外,一个窈窕腴润的身影闯入了视野。
大红的开胸礼服,粉颈锁骨,乳间深沟,将半座玉山风光尽显。
一对白腻臂膀,展示了修长的肩宽。
胸口嵌有一朵蓝色的鸢尾花,裙角与袖子被缀以黑色的烟烬与焦痕。
黑棕色长发,发梢微卷,显得错落有致。
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被火焰给烫卷的。
长约1.5米的斩剑,被插在地上,半个身子正倚靠其上。
闲适的气场,就像是倚靠着行李箱的游客。
她个子高挑,正面山势又厚又腴,让艾瑟尔显得小家碧玉。
脚上的高跟鞋踩着地面正浮现一道魔法圆阵,缓缓旋转着。
那样的脸蛋,露出轻蔑一切的神情,正端详着伪人的残骸。
赞恩旁观着这副图景,有些出神了。
尼斯的士师•底波拉、火刃使女……
赞恩想起了底波拉的事迹:作为士师,她在棕树下为民众提供箴言,并在神的启示下,帮助巴拉率军抵达他泊山,击败了迦南王耶宾及其将领西西拉的大军。
那事迹化成的诗歌,至今还在流传。
不知道是眼前的丽人让赞恩想起了底波拉,还是底波拉就该是此人的样子。
-
传说,底波拉得到天启的预兆,指尖捻动星轨的经纬,
在棕榈叶低垂的阴影里,
织一张预言的花纹——
西西拉的战车正吞吃地平线,
而基顺河在暗处涨潮,
当男人们颤抖着后退,
她将战歌绣进风的褶皱,
以露水淬炼刀锋,以竖琴号令群山,
将斑驳的盾牌迎向月光,
她驯服河流倒灌,让泥沼咬住战车的脚踝 ,
直到迦南王的野心溺毙于自己的倒影,
鹰隼盘旋处,她拆解时间的线头 ,
将溃敌的黄昏缝进凯旋的黎明,
此刻,所有的树都在复诵她的声名!
底波拉——
好叫迦南王耶宾及其军长西西拉的军队,饱尝侵略之苦。
-
传说里的底波拉,与眼前的人,何其相似啊。
在这条街道的伪人尚未扩散成更大的灾害之前,及时赶到,用一场火灾与处刑,将这些非人之物给砸碎成杂碎。
赞恩思维发散得有些太远了。
他的面部被飘过的火烬刺了一下,让他回过神来,重新去看当下的情况。
. . .
风一吹,裙摆微微晃荡,遍布在街道周边的残火纷纷飘动成了焰瓣。
火焰花瓣在少女的身旁不自然地舞动。
这光景,让赞恩觉得“好一派火树银花”。
飘浮在黑暗之中的红与黑,看起来宛如在作一场噩梦。
然后,屹立在火场中心的少女正畅快大笑。
笑着笑着,呼吸起伏,半露的绵乳轻晃如波。
少女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她的低语荡了过来。
“C'est La Vie~”
赞恩花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是法语。
大意是:这就是生活啊。
火刃使女没有看向赞恩,悠然地抬起头,大呼畅快,高跟鞋猛地蹬地,向上方一跃。
赞恩抬头寻找,发现她落在了西侧屋舍的阳台上。
但她即将消失,因为赞恩看到对方已经准备第二次起跳。
赞恩迅速离开原地,追着即将从视野消失的红色身影,开始奔跑。
围绕尼斯的一系列危机,如果能介入其中,或许就能攫取巨大的利益。
危机,危中带机。
不瞅准机会上去撕咬,埃斯波西托的名号如何能喂饱壮大?
赞恩发誓,在那间教室里的孤立无援,犹如喽啰般的窘境,他一定会冲破!
好奇心与争利心,熊熊燃烧。
赞恩拿出所有的脚力,拼命追赶起了火刃使女。